只好一点不情愿地送客。
子陶趾高气昂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转过身,看见程陨之,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往后一跳:“……你!!!”
程陨之笑眯眯摆手:“哎,仙师,好久不见啊。”
他那副模样,活像是来打秋风的远方亲戚,笑容不怀好意,手里还拎着扎好的草药纸包,明显刚从不远处药铺里出来。
师弟惊喜道;“你是昨天活下来的那个!”
子陶回首,狠狠拍拍他脑袋:“什么叫昨天活下来的,会不会说话,”他嗤一声,看向纸包,“程公子,买药?”
买的什么药?这里还有谁需要买药?
他?他看上去也没病啊?
程陨之低头,扬了扬纸包:“哦,给那位顾公子……就是上次一同被魔修抓走的公子买的退烧药。”
说罢,见那雪衣弟子见鬼似的瞪着他。
他奇道:“怎么?”
子陶:“没,没什么。等等,你再说一遍?!”
谁的退烧药?!
程陨之慢吞吞道;“昨天顾公子惊吓过度,现在还发烧昏迷未醒。噢,你提醒我了,得赶紧回去。仙师,怎么了?”
他装模作样拱手。
子陶张嘴又闭上,回过头冲着王大富贵叫道:“听什么!说过不会留下来的,你再加灵石也没用!放你的心去!”
说完,怒气冲冲提着下摆,也不掩饰自己什么。
身后背的长剑凭空飞出,他纵身一跃,稳稳当当落在肩上,破空声出,眨眼间只剩一个小黑点。
他师弟懵逼,没拦住,又不好放子陶师兄一个人飞走,于是冲着王大富贵和程陨之拱手,也跳上飞剑消失不见。
又是满地响亮的“仙师慢走”。
王大富贵冲着天空大喊:“仙师您什么时候回来,这边最好的客房都给您留着!”
程陨之慢悠悠探过去,道:“你们请仙师来,都花了多少钱?”
说起这个,王大富贵把之前受气的憋屈全咽进了肚子里。
他喜洋洋地摆了摆手指,颇为艰难地挺着肥厚的肚皮:“只花了不到两千灵石,非常非常划算了。”
灵石在凡世间也可以作为货币,只不过和白银的兑率的三百比一。
子陶这一趟走下来,报酬可真算不上少。
程陨之被庞大数目哽了哽:“你看我怎么样,只要五百,我也帮你驱鬼哦。”
王大富贵:“你?”
他看了看程陨之漂亮的桃花眼和腰间的折扇碎玉,啧一声:“您还是回家歇着去吧,这专门的活,就得专门的人干。”
程公子不服气,摇头晃脑回到客栈,给顾宴煎药的时候,还在想,他这身打扮哪里不适合抓鬼了。
他单手端碗,另一只手推门,把滚烫药碗放在床前小桌上。
床上那个宛如冰雪堆积出来的公子还没醒。
他睡相极为老实,几个时辰下来一动不动,只有条手臂在被褥外头,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程陨之上前摸他的额头,再给他度了点灵力。
见他还不醒,轻轻推他:“顾公子,讲个鬼故事,你睡十二个时辰了,猪都该醒了。”
还没反应,他吝啬地抽回灵力补给,要离开床边,“药就在这里,你自己喝,到时候别说我不照顾病人。”
“陨之……”
过了片刻,顾宴悠悠转醒。
他双眼迷蒙,明明是俊秀的年轻郎君,却意外有些小孩般的天真感。
乌黑的长发垂落,顾宴撑起上半身,望向抱肩靠着窗户的程陨之。
这时他说话倒客气不少:“多谢照料,难有走火入魔,程公子多担待。”
程陨之看着他的脸,自动把破烂句子补全了:多谢程公子照料,宴难得有走火入魔的时候,意料之外,还请程公子多多担待。
他叹口气,把那碗还温着的药递给他:“这个时候不喊陨之了?”
顾宴抿唇,撇开眼睛,没说话。
程陨之还能怎么办,只好无奈地笑道:“喊吧,随便喊什么,总之都是我,又不会再变第二个程陨之出来。来,把药喝了。”
仅着单衣的顾郎君低头,乖顺地喝药。
剩了个碗底的时候,顾宴轻声道:“这是凡人的药,对我不起作用。”
程陨之:“看出来了,你的脸比姑娘家的粉底白两个色号。”
顾宴:“我还得多多调息几次,陨之……”
其他话,他像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别过脸去,耳根泛起薄薄的红。
程陨之一眼就看出来他想说什么,无所谓摆手:“你打坐吧,不打紧,这客房我订到了后天,时间够得很。”
顾宴嗯一声,盘腿调息。
程陨之闲的没事情干,又琢磨着,掏出他那精华小本本。
这可是他说书的素材记录,有了什么灵感,都要在上头记录下来。
他随意描了几笔,目光不知不觉转到床上的顾宴身上。
程公子瞧那冰雪堆积出的人,忽然联想到自己写的那位截阿仙君,也同样是“冷面仙君,冰肌剑骨”。
忽然间,灵感爆棚。
程公子大喇喇地想:这些冰雪人,到了情动发热的时候,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掏出话本,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灵感爆发的时候,不知几何。
忽然间,身后有人问他:“陨之,你在写什么?”
程陨之想也没想:“截阿仙君的话本,你没听过吧,是不是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