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万没有想到仅是在梦境中也能感受到如此剧烈的疼痛。
云珩是被吓醒的,这是她无数次噩梦惊醒中最不同的一个晚上——与先前破碎混乱的梦境不同,这一次她见到了满眼凌厉刀光,以及血流满地的殿上那个可怕的男人。
额头上早已渗出了冷汗,连着后背隔着内衫冷涔涔的,令她止不住发抖,蜡烛已经被守夜的玉清灭了,她只能在一片漆黑中挣扎着起身取手帕,因为害怕而止不住的喘息。
有人在黑夜中正盯视着她。
云珩用棉被裹住全身,仅依靠着敏感的知觉望向微亮的沿窗处:“是谁?”
没有人答复她,一片沉寂。
然确实有人。
出于警觉,云珩俯身又伸长手臂迅速拿到了床侧木架上的剑,尺半长却足够锋利,紧接着她赤脚下床,准备在黑暗中会会这位不速之客。
蓦然,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是我。”
在听到他的回复后,云珩赫然松懈下来,试着在微弱月光下走到他的身边,却终究慢了一步,男人已经起身拦住了她的前路。
“今天不是十五,爷怎么会过来。”云珩乖顺的拢住他特地覆到身上的披风,不经意地向他冰冷的身体凑近:“爷的身子好冷,想必是匆匆赶来山庄,是有什么要事?”
“都解决了。”顾襄城收拢手臂将她揽进胸膛:“刚才做噩梦了?”
顾襄城有意撇开话题,云珩也未再此事上纠结,放软了身子倚进他的怀里,隐约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爷是又喝酒了?
又有不顺心的事情?
“明日我再请几位大夫。”顾襄城领着她到了床侧,在黑暗中平稳地送她入了床,打碎了她的小小念想:“我就在旁边,你安心睡吧。”
“阙大夫的药多少有效果。”云珩可不敢告诉他,只是这段时间起了玩心而偷偷将烟草倒去,又知瞒不过眼前人,只罢含糊其辞:“只是我没上心罢了。”
顾襄城不过擒着温雅的笑,云珩担心他真将阙鹤之辞去,半仰头急告诉他:“阙大夫这些天研制了新药,我觉着挺好。”
“好。”顾襄城将被褥盖到她的肩膀处:“不是一直看不过他,怎想到为他担心?”
云珩在昏暗中不过隐约见着他的身形轮廓,却也能在脑海中想到他此时必嘴角微勾:“我怕以他的医术与脾性,出了山庄必然饿死街头,倒不妨做一回好人。”
“在山庄内他也并非安全。”
“我的眼皮子底下,能仇杀到他的也不过我一人。”云珩说:“不过我不杀生,阙鹤之实在走运。”
否则以他脾性,实是作贱别人。
顾襄城未再开口,坐在床畔沉默地听着她杂七杂八的说着事儿。
她是个话唠之人,断断续续说了近半个时辰觉着犯困方才浅浅睡去,顾襄城敛眸在黑暗中凝视她,静静地听着她或浅或深的呼吸声——听傅宁川讲起这几日新结识了玩伴,想必玩心太重,累着了身子。
不论何时,她终究是个孩子。
又在床侧候了半个时辰,只见窗檐可见微弱黎明天光,顾襄城方才悄然起身,出了闺房,直入庭院只站立湖边,沉默不语。
傅宁川从旁侧屋内总算窥见此人如竹独立湖侧,赶忙撂下手上的账簿,大步寻他:“讲道理,我这明湖山庄你还真是不客气,倘不是我吩咐了守卫,你这来来去去的怕不是被当作刺客乱箭射杀——你当真认为我山庄的人都是废物?”
话虽如此,不过二人都知,明目张胆进这山庄,那无数双眼睛和嘴巴早就蠢蠢欲动,做好了最无情的攻击。
“别人不知,但我定然清楚傅庄主训练出来的守卫与他人不可相比。”顾襄城双手背在身后:“否则明湖山庄也不会名立江湖百年之久,不受他人威胁。”
“那是当然。”被这一番明里暗里的赞美,傅宁川早已将抱怨抛之脑后,接着张望了一番周遭的屋房后问:“不过话说回来,你大半夜来山庄就为了见小云珩?可没想到你竟是个深情款款的君子?”
顾襄城很沉默。
傅宁川觉察到事有不对,收敛了玩笑,皱眉问他:“出事了?”
“燕山铭,这人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