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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身相许(1 / 2)


中秋过去的第五日,一场骤雨初歇,打落了满地黄叶,帘外秋声飒飒,寒蝉凄切,一声声扰得人心烦意乱,柳吟吟闷闷待在自己院内。

午后,库房管事的嬷嬷慎娘领了一名侍女进门来,二人搬来了上好的绫罗绸缎供柳吟吟挑选裁制冬衣的料子。

办完正事,慎娘也不着急就走,与柳吟吟闲谈几句后,特特支走了身边与柳吟吟屋里的几名婢女。

趁着四下无人,慎娘拉过柳吟吟丰润白皙的小手,温声道:“姑娘这样子妾身未明,终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女人家求的不过是个好归宿,现如今姑娘有福气跟随三皇子左右,一定得牢牢把握住,万不能让机会从身边溜走。”

柳吟吟低头“嗯”了一声。

妾身未名正是她眼下的处境。

慕容倾是当今燕国皇帝的第三子,如假包换的皇亲国戚,而她只是他收养的一介孤女。

天潢贵胄与孤苦伶仃的民女本来不该有任何的交集,然而在六年前,燕夏一场大战过后,双方缔结了盟约,作为战败方的燕国非但得出钱还得出人。慕容倾身为燕帝庶子,偏又是个不得宠的,出质敌国的使命自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时年十岁的慕容倾长途跋涉去到了夏国,六年后,他功成身返,身边除去几件行李,紧紧跟着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

慎娘犹记得头一回见到柳吟吟,那会她怯生生地躲在三皇子背后,眉眼虽还稚嫩,生的倒也别致,尚未长成的女娃娃,身子单薄得都撑不起衣裳。

两年过去,二八年华的柳吟吟已长得颇有样子了,肌肤娇嫩,柳眉弯弯,圆润的小脸嵌着清水般的双目,神态娇憨,一笑起来全露天真。

少女心思单纯,全不知人心叵测,流言蜚语最是杀人的刀,柳吟吟独居一院又请专人伺候,俨然半个主子,宅邸内上上下下的人哪能没个说闲话的?

慎娘原是宫中乳母,颇有些资历,年长后在三皇子慕容倾府中谋了份清闲差事,又因为家人的缘故受过柳吟吟恩惠,这才决定要投桃报李。

柳吟吟敛眉羞赧,慎娘见了,拍拍她的手背,提点道:“姑娘,世上的事不进则退,皇子那边若没个动静,你也听之任之,不是白白错过了彼此,依我看姑娘不妨……”

她贴近柳吟吟的耳朵,如此这般耳提面令。

说完了,慎娘转身落座,笑得有几分为老不尊,“姑娘可都记住了?”

柳吟吟像是豁出去般点点头。

姜到底是老得辣,慎娘吃过的盐都比她吃过的饭多,柳吟吟虽然听得懵懵懂懂的,但有一句话她觉得甚有道理。

慎娘说:“男女之间无非一层窗户纸,就看谁先捅破了。”

柳吟吟不但牢牢记住了这句话,还切切实实地着手身体力行。

天边华月无声,将圆未圆,户外燥热刚褪,凉风习习送入一室清凉,慕容倾回房洗漱完毕,正准备除衣下榻。

他在夏国做人质期间习惯了自力更生,亦不惯别人近身侍候,更不喜整夜有人守在屋里。

慕容倾挥一挥手,屏退了婢女。

婢女们晓得他的脾气,识相的告退去了。

闲人皆去,慕容倾目光忽地一沉,掠向卧榻。

敏锐的他感觉到了异样,屋里除了他,似乎还有人。

“出来!”

他一步步逼近,床榻前用力掀起琼罗帐子。

锦绣如意鹅绒衾胖鼓鼓的,似一条蚕儿慢慢蠕动,里面蓦地钻出一个小脑袋,她破茧成蝶,欢乐地张开双臂迎向此生的归属,“云哥哥。”

锦衾下的柳吟吟穿着薄如蝉翼的纱制寝衣,烛火下朦朦胧胧的令人心驰神遥。

慕容倾乍见了,半眯起眼,睨住了她。

他的眸光仿佛染了海棠春色,与往日的清湛如雪,目无邪光截然不同。

须臾,慕容倾稳定了心神,诧异地问:“你怎会在此?”

“等你呀。”柳吟吟绽出一个青涩纯真的笑容。

她口里吐出的话却教慕容倾怔了一怔,高雅如莲的面庞蕴藉动人的羞涩。

柳吟吟扑闪着大眼,坦白道:“听府里人说,只要勾引了你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慕容倾星眸微狭,沉下声道:“一派胡言!谁同你乱讲的?”

柳吟吟撩开帐子,埋首于他胸前,呢喃道:“不管是谁说的,来这儿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与其他人无关。”

她抬首,痴痴望着他的脸,深吸一口气:“云哥哥,我已经懂得何谓愿荐枕席了,让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慎娘说过动口不如动手,柳吟吟毫不含糊地伸过手去,然而许是手笨,又许是太过紧张,竟半天也没解开衣带。

慕容倾红了脸。

前几日小姑娘拿了本宋玉的《高唐赋》兴冲冲来找他,孜孜求学,“这上面巫山之女跟楚王说愿荐枕席,愿荐枕席是什么意思?”

“这,愿荐枕席便是,是指愿意二人卧在一处,一块安枕。”当时他神色微窘,拣了个自以为委婉的说法,想不到今日她竟真要身体力行。

慕容倾忽然止住她手上的动作,捧起少女丰润的脸蛋,勾了勾唇角,“以身相许?”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缓柔。

柳吟吟小脸飞红,目光仍旧是坚定不移,小手自然而然地绕在了他的颈后。

黄花梨案上盆栽内的翠菊芬芳吐蕊,艳若流霞,连月亮都羞涩地躲入云里。

一夜之后,柳吟吟正式搬进了慕容倾的住处,二人双宿双栖,俨然一对小夫妻。

情意甚笃之时,总以为天长地久不过轻而易举的事,光阴就如溪水静静淌过了一季。

来年开春的三月,柳吟吟病恹恹的,身子总也不见好。

白玉香斗内凝神的安息香烟气轻袅。

忽然做梦惊醒的柳吟吟耷拉着脑袋,萎萎地问:“云哥哥,我身上的病还好的起来吗?”

慕容倾抚着床幔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颤,坐上了床沿,张开双臂拥住了她,在她的耳畔低语:“自然,近来你的精神不是好多了吗?”

柳吟吟放下了焦虑,确实!自从开始服用那极其难喝的药,她的病确实有了起色。

慕容倾起身,捧起她粉嫩的脸颊,叮嘱道:“我有要事须得外出一趟,你记得一定别忘记喝药。”

柳吟吟点点头,他的话总叫她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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