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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巫山云雨(2 / 2)


云倾摇头,清浅地一笑,“不是不惜命,而今我也陪你一块痛了。”

萧蓠像是被什么击中,心跳漏了半拍,她镇定地别过脸去,脑海里却一再回荡着他的话,陷入了更深的彷徨。

然则这样的迷惘,这样的彷徨,终只是昙花一现,萧蓠很快收起这些心思,回到了自己的寝塌,操心了一日,是该息息心了。

翌日拂晓,天色犹是昏沉沉的,瓜儿破天荒一大早来到屋子里。

昨晚上萧蓠不知是紧张太过,还是心神忐忑,一宿没睡整觉,早早起身来,稍作梳洗就去整理暗室中的药柜。

瓜儿踮起脚尖走到她的背后,伸长脖子盯看了半晌,动了动嘴唇。

萧蓠若有觉悟地回过头问:“瓜儿,看什么呢?”

这丫头一点藏不住心事,这憋话的样儿,莫说她了,怕是换了谁也瞒不过去。

瓜儿没料到她忽然转身,吃了一惊,做贼心虚地瞧瞧四周,笑嘻嘻地问:“小姐昨夜怎么着,你和云公子是不是……”

说道末尾,她特地压低了声调,一张圆脸红似熟透切开的寒瓜。

萧蓠顿时轻咳一声,昨日急中生智,不想这丫头今早还惦记这桩事,早知道当时就该换个说法。

她眼波流转,有意无意往云倾卧的那张睡塌瞟去,见他面朝里侧,高睡未起,放下心来,遂顺溜胡编道:“哦,巫山云雨,自是别有滋味。”

瓜儿好奇心重,若不说与她听,难保下回还会问东问西,要是再给旁的人知道,她这脸儿就不知该往哪里摆了。

“什么滋味?”锦瑟提了一篮子早点儿,笑吟吟走来。

萧蓠扶额,大为伤脑。

刚才讲话不慎被锦瑟听见了,锦瑟不比瓜儿,瓜儿天真,好些事不往心里去,改日就忘,锦瑟虽也是可靠忠诚的,但饱读诗书,就好比面对长者与幼童,一个需要时时拘谨面对,因了孩童的浪漫纯真,相处起来,则要松快许多。

“这,我昨夜……”

萧蓠斟酌要把话不动声色地圆过去,忽然一道清流般悦耳的人声响起:“昨夜与我一道秉烛夜谈,你今儿起得倒早。”

萧蓠抬眼望去,云倾不知何时坐起了身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笑起来的模样当真是令人迷炫,萧蓠却觉一阵窘迫,他是何时醒来的?是锦瑟进门的那会,还是早已醒转,一直假寐?莫不是把她与瓜儿的话都听了进去。

“哦,小姐聊兴浓厚,定是与云公子谈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了?”萧蓠的胡思乱想之际,被锦瑟的疑问打断了思绪。

萧蓠刚要解释,云倾已抢先一步说道:“只不过翻了翻书本子。”

他抬眸,注目萧蓠,“是宋玉的《高唐赋》,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

锦瑟“哦”了一声,古怪地瞅一眼萧蓠。

萧蓠面无表情,实则是银牙咬得死紧。

泼墨夜色下,一道黑影由高墙内翻出,踉跄着拐入了附近一条偏僻小巷内。

黑影停住,一道特制的弹丸自他站立处射出,升到空中,化作一道绚丽的火花。

月华如练,洒落于他的脸上,清华绝世,竟还有种蒙蒙然的凄迷。

他正是云倾,日前还卧在萧蓠闺中。

今日日中萧蓠破天荒的与瓜儿一道早早出了院子,入夜未归,他就趁机跃墙出了国公府,养伤已一月有余,他的四肢大抵可以活动,但仍不灵便,故而传讯烟火放出后,他就等在了原地。

入秋的夜凉风瑟瑟,尽管四肢经脉都隐隐疼痛,他仍昂然伫立,并无一点哆嗦。

半晌,又一道黑影落在小巷内,几个健步来到云倾的跟前,下跪道:“殿下。”

云倾道:“起身吧,小六。”

“是。”玄六直起身子,惊喜地说:“自从殿下跟那名红衣女单独出去以后,属下等遍寻不着您,担心得要死,现在殿下平安无恙,实在太好了!”

云倾点点头,将一信封递给他道:“交给裴原,让他持此信与我的信物去宫内报信。”

玄六接过信,拱手道:“属下遵命。”

“还有一事。”云倾摊开玄六的手,在他掌心中缓缓写下二字,道:“你奉我命去趟云书阁,令他们务必详查,届时再来回报我,我自会再同你联络。”

玄六依旧点头称是,没有多话。

“你且去办吧。”云倾一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殿下,小九她……”玄六并没立刻走,又拜倒在原地,欲言又止。

他们兄妹二人都在慕容倾手下,故而他时常以小六、小九称呼他们。

云倾一眼领会他内心所想,负手道:“小六,自你兄妹归顺以来,我们虽有主从之分,但我从不干涉你们私事,同样我的行踪无需你来过问,否则就是僭越,你可知错?”

玄六抬头觑一眼云倾,只觉他一双眸子冷肃清寂,叫人非但琢磨不透,还无形中给人压迫,顿时要说的话像卡在了喉中,一句也不敢吐出。

“殿下恕罪,属下这就告退。”玄六识相地起身,一个旋身人已不见。

小巷内只剩了云倾一人冷风望月。

自打被她救下,他恍惚做了一场梦,这些日子的相处,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纵使梦中犹有几分清醒。

他的吟吟不吃桃子,在夏国为人质,对于他这个敌国的质子,下人们轻忽怠慢惯了,送来的果品蔬菜不是萎掉就是坏的。

有一日吟吟咬过的桃子里钻出一条蠕动的肥虫,差一点吓哭了她,从此女孩儿再也没碰过桃子。

他的吟吟不会那样杀气腾腾地看他,吟吟畏冷,幼年时,她每夜钻到他的被窝里,一双小手总是紧紧地扒住他。

及笄后,她成为了他的女人,床笫间,向来也是主动又甜蜜的。

太多太多的疑问缠绕在心,是执着也罢,是直觉也好,即使性情迥异,他仍认准了她是她。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谁又敢保证吟吟不会变?

很快他将会得到答案了!

云倾看一看天色,从容转身,顺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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