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没有停下脚步,一直不停地走着,走到偏院才停了下来。
看着参天的榕树,不由得感叹人心难料。
自己一心一意照看琳茵,怎么换来一个居心叵测的名号?
“姐姐,看来你的杨贵妃是唱不成了?”苏青笑意盈盈地走到苏白面前,“哟,还哭了,莫不是舍不得杨贵妃这个角色?本来就不是你的角色,有什么好难过的?”
“是你让琳茵来的吧?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不好好静养可能一辈子落下病根。”
苏青用食指卷了卷自己的头发:“姐姐,又要胡乱怪罪于我吗?是我用刀把她逼过来的吗?再说,她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和我有什么干系?”
“你!”苏白心中郁结,着实想不到苏青会这么不知羞耻,做事如此不择手段。
“姐姐,有时间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一年前你也是小红过的,如今借着‘白蛇传’复出,却要给我这个没唱过戏的新人做配,不觉得臊得慌吗?”
“角色无大小。”苏白气定神闲,镇定自若。
“可你也别忘了,很多戏子,一旦唱了配角,终身都无法挣脱配角的枷锁,永远是配角。”苏青眼神锐利,就像盘在树上的青蛇,吐着信子,盯着她的猎物苏白。
“苏青!”冯塘见到苏青,欢快地跑了过来,“‘长生殿’快开唱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青望了眼苏白,欲言又止,双眼含泪。
“她又欺负你了?”冯塘着实有些怒了。
上次他就见苏白将苏青绊下湖,见死不救。如今又在这儿欺负唯一的妹妹。
苏白望着冯塘恼怒的样子,有些恍惚,不由得想到了前世的许泽。
男人,是否都这样,看到梨花带雨的女子就会心软?而自己为了他受了再大的苦也吞进肚里,从不委屈、从不哭泣,就注定输了吗?
顾恒和周辰摇着纸扇,缓缓而来。
“冯塘,我说你怎么这些天魂不守舍,原来是因为这个美娇娥。”顾恒拿扇子指了指冯塘身旁的苏青。
待他转身看向苏白时,一时间愣在原地。
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翩若惊鸿、皎皎如月、神色肃穆、宛若高不可攀的九天谪仙。
“这位是?”顾恒回过神来,向冯塘打探道。
苏白懒得和这帮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有什么牵扯,转身离去。
顾恒望着苏白的身影,有些意犹未尽,叹道:“真没想到这戏坊之内还有这么气质若兰的女子。”
“顾兄,还是别被她的外貌所迷惑,心太黑,连亲身妹妹都绊下湖。”冯塘劝解道。
顾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今晚不是你唱‘长生殿’?”冯塘眉头紧皱,觉得眼前娇弱的美人儿又被欺负了。
“那日琳茵姐姐身子不适,我只是帮她代唱。现在我再排练一出新戏‘白蛇传’,我唱白蛇。”苏青叹了一口气,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没了日思梦想的杨贵妃,冯塘也没心思再看什么“长生殿”。他让顾恒和周辰去戏坊内看戏,自己安慰着心事重重的苏青。
“‘白蛇传’很好,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冯塘不解道。
“这是我师父十年的心血,我当然希望这部戏成功,可是戏坊总教母和坊主却认为这部戏过时了,不愿意出银子来置办。要知道,头面、戏服、道具、配乐都是要银子的。”苏青说到伤心之处,流下了几滴眼泪。
眼泪从苏青白嫩的脸上流下,重重地砸在了冯塘的心里。
他从前是最讨厌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如今却因为眼前人的落泪心痛,不由道:“五百两,够置办吗?”
苏青的眼睛一亮,压抑住内心的欢喜,抬起眼睛看向冯塘:“公子的意思是?”
“我阿娘十日后要宴请千岁爷,听闻他沉醉戏曲不可自拔,正命我找个戏班子。这五百两就当做我的一片心意。”冯塘从怀中抽出银票,递到苏青手中。
苏青接过银票,娇羞地点了点头:“我这就把银子拿给师父。”
冯塘看着苏青离去的背影,心跳得厉害。
苏青抓着银票,来到了吴皎月的厢房,跪下,将银票至于头顶:“还请师父兑现诺言。”
吴皎月捏起银票:“不错,是个有手段的。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咱们终究师徒一场,只是想劝你一句,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苏青抬起头,眼神闪亮:“多谢师父关心,我自不会像琳茵一般,为了银子失了身子,成为众人的笑话。银子我要,名分我也要!男人,不过是我嫁入簪缨世家的踏脚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