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内?
众人心中略微估量了一下,从华阁老下马车,到安王妃发现马车里有顺妃的尸身,再到内侍飞奔去报信,建昭帝坐着步辇出来,可不就正好在一个时辰之内吗?
这么一算,众人看向华阁老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这绝对不是有人把尸体趁着华阁老在哭灵的时候塞到他的马车里,再说,刚才华阁老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可是神色镇定,车里真的被人塞了尸体他还能那么平静?
不管从华阁老的表现、还是宫门处侍卫的森严,更准确地是从时间上来看,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
华阁老和顺妃是一起坐着马车来的,华阁老进宫哭灵,顺妃在马车上等他。正午,华阁老回到马车,不知何故弄死了顺妃,只要马车离开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刚好安王妃闻到血腥气,揭开了车帘,也揭开了华阁老的秘密。
至于顺妃为什么和华阁老一起坐着马车过来,众人偷偷地觑了一眼建昭帝,谁也不敢说话。
建昭帝脸色很可怕,一会儿铁青,一会儿又通红,仿佛皮肤下的血管都在暴动,下一刻就要裂开似的。
他死死地盯着华阁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已经通过前后华家的表现,将整个事情连贯地想明白了。
不知何时,顺妃和华阁老勾搭在一起,昨日,在华阁老的帮助下,顺妃逃离皇宫,而华阁老的独女故意混淆视听,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安王妃身上,这样就算顺妃失踪,众人也会怀疑是安王做了什么。
顺妃到了华阁老身边,浓情蜜意一刻也不想分开,就连华阁老进宫哭灵,也要跟着过来,宁可在马车上等他一个上午,就只为了早点见到他。
建昭帝阴沉沉的目光好似刀锋,刮在华阁老的脸上。
华阁老年纪与他相仿,但保养得很好,俊眉修目,皮肤白净,儒雅俊逸。
建昭帝心中想的,也正是在场众人猜测的,虽然无人敢说出口,看那些隐晦而了然的目光,让华阁老冷汗如注,他预感华家这次要完了。
“陛下!微臣是冤枉的!”饶是华阁老见多识广老谋深算,也实在猜不出顺妃的尸体为什么在短短两句话的时间里就出现在他的马车上。别人都觉得是顺妃跟他一起坐马车过来,但他是当事人,自然清楚是顺妃的尸体凭空出现的,虽然他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华阁老生来第一次茫然了,他举目四望,正好看到薛筱筱,“是她!是安王妃使的妖法!”
薛筱筱被他吓得退了一步,抬头看着建昭帝,杏眸中满是惊讶和委屈,“父皇,儿臣不知怎么惹了华家,昨日说儿臣伤了顺妃藏起来,今日又说儿臣会什么妖法。要不是顺妃确实是在一个时辰之内薨逝的,儿臣、儿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说着话,乌黑圆润的眸中漫上水色,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长睫上,颤抖两下,终于承受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留下浅浅的一道泪痕。
美人垂泪,那一颗泪珠仿佛落在众人的心尖上。
没人敢在建昭帝面前高声,但忍不住窃窃私语。
“分明是华阁老藏的人,想要栽在安王妃身上,我刚才可是一直看着那边呢,安王妃就是揭开车帘看了一眼而已,什么都没做。”
“可不是嘛,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铁证如山,华阁老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就想扯什么妖法,妄图为自己开罪!”
“照这么说,刑部大牢里的每一个囚犯都可以说自己什么都没干,是别人用妖法害得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亏他还是读书人呢。”
“啧啧,就这还做阁老呢,到底办了多少糊涂差事。”
墙倒众人推,明眼人都清楚华阁老这次得罪的可是皇上,平时亲近的得赶紧撇清关系,交恶的倒是趁机落井下石。
永成侯夫人郭氏尖叫一声,扑过来朝着华阁老捶了两下,“老贼,你赔我的女儿!皇上,请您为顺妃娘娘做主啊。”
华阁老汗如雨下,乞求地看着建昭帝:“陛下,微臣真的什么都没做。”
建昭帝冷笑一声,好一个顺妃!好一个华阁老!
他还以为顺妃是真心爱慕自己,结果她早就跟华阁老暗渡陈仓,所谓的真心不过都是演戏,想必以身挡刀也不过是一场苦肉计。
可笑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自以为早已看透那些虚情假意,却没想到被一个小姑娘给骗得团团转,破例封了她顺妃,还担心她太过单纯被后宫的女子所害,让她住到自己的龙极宫。这中间,她又为华阁老窃取了多少消息?
“将华阁老三人关进刑部大牢,朕要亲自审问。”
建昭帝说完,拂袖离去。
华阁老瘫倒在地,华夫人早已晕死过去,华秀桐整个人陷入呆滞状态,她茫然地看着薛筱筱,眼神无法聚焦,眼前的人美得虚幻,看不真切。在被人带走之前,华秀桐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她到底招惹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