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州只听着，不做声。
半晌，他听到了周戎隐忍的声音：“让我麾下的将领们都来见我。立刻马上。”转而，这声音似乎破碎了，一股无奈油然而生，“景初。这仇必须报。”
……
是夜。
李崇州回帐没多久，外头就有声音传来：“世子。”
他自然很熟悉这声音。
毕竟是跟了他好多年的近侍。
岑正腰间佩剑，迈步走进，垂首递出一封信函：“您让属下截获的东西。”
李崇州瞥了一眼，伸手取了过来，随口问：“还有什么别的动静吗？”
“属下在外查探之时，发现最近契丹八部有异动。”
“异动？”李崇州拆开信函，取出，在燃着火的油灯边上细看，眉头一凛，之后抬手将信件的一角放在灯芯上的火上。
很快，信件化为灰烬。
“是的。”岑正看着他的动作，正色续道：“纥便部首领孙尽忠因为营州有官吏侮辱契丹，现在正多次袭击营州，营州可能要失守。”
“侮辱？”李崇州轻嗤了一声，脸色在摇晃的灯光下显得明明灭灭，良久才沉声道：“我知道了，你继续做我安排给你的事情。”
岑正得令退下。
……
而薛茗这边已经入眠，不过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不过一个多时辰，耳边似乎就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嘈杂声。
她觉得有些烦躁，可意识突然清醒。
在军营之中，晚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她登时觉得不对劲，睁开眼睛，瞬间起身，惊的一边的商枝揉了揉眼睛，奇道：“兄长？”
薛茗抬手拦住她，神色严肃，低声：“别说话。你听。”说完，屏住呼吸，双手揪紧。
入耳的是细碎的脚步声，很有规律，像是事先训练过一般。
她不清楚这声音的来源是什么，但是她心中有声音在叫唤，这绝不是蓟州军。
忽而一阵铁钩摩擦的声音现了出来，紧接着是人声。
许是隔得太远，声又小，薛茗听不出来，而一边的商枝已经清醒，眼中净是困惑。
薛茗抬眼掀向商枝，手搭在木桌上，将横刀一拎，立时出了营帐。
商枝会意，障刀在手，跟了出去。
帐外几处的火堆仍在烧着，衬得这黑夜晕着些暖黄，其他营帐中的兵卒们还在睡眠之中。若不是那些古怪的声音，现下应当是安静得不像话。
薛茗提刀，沿着声音，轻手轻脚地绕着营帐走。
刚走至帐后，还未拐角，忽然前面窜出了一个髡发鹰钩鼻的人，手持弯刀，眼中震惊，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人。
商枝一见到这个人的造型立时被一吓，整个人脸色有些发白。
薛茗这一瞬的神色也不太好，心口一窒，但是动作反应极快，立时上手按住了这人的肩，长刀一架，声音拔高：“有外贼偷袭了！”
紧接着，拐角那边似有声音响起。
薛茗听不懂，应当是这些人的族语。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
就在她身边一点点距离，可能有很多这样的人。
果不其然，一瞬过后，眼前立时出现了一队这样髡发的人，圆领窄袖，眼睛紧紧锁住薛茗。
商枝看到这情形，紧跟着薛茗呼喊，这一下，几乎每个营帐里的兵都闻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