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走,一路观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心思愈发沉重。当然他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可是今天大家极力回避提及阮玉,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又由不得他不多心。
就在他犹豫着如何是好时,人已行至清风小筑。
这里应该好久没有人住了,也算平静,只不过有个丫头大约听到了动静,探头出来,很是面生。见了他,又退回去。
金玦焱顿住脚步,皱眉,努力捋顺此中怪异。
“四弟怎么不进去?”
耳边忽然传来轻语,回头一看,秦道韫正款款而来。
依旧是水蓝色的衣装,然而人明显圆润了,这样的秦道韫多了几分少妇该有的风韵,可见日子过得不错。
也的确不错,金玦淼寻了由头,把屋里的姨娘通房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方才进院的时候,只觉空气都清亮了不少,不似以前,到处都是脂粉味。
想不到三哥也有这样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时候。
他暗笑,又哀叹那对小镯子终是不能留给自己的娃,然后扬了笑脸走上前:“三嫂,正找你呢。”
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金线锦盒:“这是小玉给乔哥儿的。她一直惦着这个小侄子,却也不见三嫂带着乔哥儿过去走走……”
语气不免有些抱怨,自是因为他家小玉的心愿没有得以实现。
秦道韫摸着锦盒精致的边角,眼角带笑,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叹,让金玦焱心中一动,不仅因为此叹不同寻常,他还想到,如今在这个家里可以相信的,似乎只有这个貌似清高疏离实则正直不阿的三嫂了。
“三嫂……”此番开口,就带了试探的语气。
“四弟有心了。”秦道韫笑笑,收起盒子。
明明是小玉送的,为什么谢我?
金玦焱奇怪,怎么,连秦道韫都不肯提起小玉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大家集体失忆了,而且单单忘了个小玉?
“打老远就听说四弟回来,本想过去瞅瞅,可是你也知……”笑了笑,不言自喻:“又想着待你三哥回来请你吃饭,不过怕你今晚没有时间呢……”
今晚没时间?
什么意思?
“这不,我就到处逛了逛,瞧着花房兰花开得好,就采了一朵。”她果真拿出一朵兰花,好像很珍惜的把玩着:“本想送给四弟,却不知四弟是否喜欢,所以还是算了。送人礼物,总要对了人家的心意不是?”
金玦焱仔细的睇她,微微蹙起了眉。
秦道韫依旧是浑不在意的样子:“既是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也不等金玦焱答话,就自顾自的走了。
金玦焱望着她的背影,见她似是嗅了嗅那朵兰花,然后手一抛,兰花便孤零零的落到了地上。
有问题。
秦道韫一定是想提醒他什么,然而又是什么让一向不管不顾的她生出顾虑进而不敢直言相告呢?
他望着那朵在秋风吹动下轻轻战栗的兰花出起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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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的饭今天摆得格外早,若非金玦焱早有疑窦,还要以为他们是担心他走夜路,希望他跟阮玉早点团聚呢。
席上,金玦淼一直在外忙碌,没有归来,秦道韫推脱要照顾乔哥儿,早早走了。金成举只露了个脸,也撤了,脸色不大好看。但是作为一家之主如此这般,就好像不待见这个儿子似的。
卢氏的脸色更难看,摔筷子砸碗的,倒也没像以前那样这疼那疼,还坐得住。
金玦焱才不会以为他娘是为了顾及他而不耍自己的小脾气,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金家人一定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大秘密,或者是一个阴谋,单单瞒着他,甚至针对他。
于是他一面如常应对,一面暗自着急。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回来。
始终是这样,明明是惦着他们的,不见面也是想念,可是一旦见了,便心烦,便后悔,更是生出各种忧虑乃至惊恐。
早上离家时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难道他跟小玉真的……
“诶,四弟,好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不喝酒呢?瞧不起二哥?来来来,二哥亲自给你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