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仪仗停下了。
车门打开,属于早春的料峭之寒扑面而来,阮玉有一瞬间的窒息。
杜太监殷勤的伸了手:“夫人,宫内不让行车,咱们?还是……”
阶旁早已备好肩舆,为?了防寒,四面垂了厚厚的帘幔,皆镶金嵌玉,于风中闪烁微芒。
阮玉笑?了笑?:“坐了这一路车,腰都?酸了,还是走走吧。”
垂眸。肩舆这么高,万一有一点点倾斜……
她不是不知狗剩的担心,皇宫这么大,对她而言这么陌生,她没法不谨慎。
杜太监毫无异议,只?任阮玉扶着他的手,顺着阔大的青石板路,往纵深处走去。
“皇上听说娘娘来了,高兴得很,正在御花园等着呐。”杜太监似乎嫌气氛太过沉闷,不断找话说。
阮玉不搭茬,只?放目打量周围景物。
“这里……娘娘该是很熟吧?”
嗯,什么意思?
阮玉转头,眯了眼?看他。
杜太监笑?得很谦虚:“早年?娘娘是阮相千金,经常出入宫闱,成亲后倒来得少了,不过皇上落难入狱那回,听说娘娘……”
他没有说下去,但阮玉已经听出他来意不善。但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只?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般继续向远处眺望。
杜太监也知趣的不再继续,而是捡宫里的老话跟她讲,时不时发两句感叹。于是就这么三拐两拐的,宫殿一座座退后,而眼?前渐渐开阔起来。
九曲栏杆,五步亭台,雕梁画栋,玉砌金堆,端的是一幅繁华富贵美景,即便是初春,草木尚未萌发,也不见丝毫萧瑟。
再走几步,便听到人声了,仿佛是女?人的动静。
阮玉的眉心微有一紧,杜太监很快留意到了,十分谦恭的弯了腰:“前面就是御花园了,路有些滑,娘娘仔细着脚下。”
阮玉的步子无意识的加快,然后她便看到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欢叫一声,一下子扑向前面的男人。
男人回身?,恰好抱住了女?子。
花园有青松翠柏,将一切点缀得苍苍绿绿,浑身?金灿的女?子小鸟一般偎依在男人怀里。
男人个子很高,一袭金章青衮将他的身?姿衬得更加昂扬,帝王之气加上他原本的豁达朗烈如同烈日一般照亮了整个天地。
也果然是烈日,因为?那女?子几乎要融化在他怀里,二人极是温存了片刻,然后男人低了头,轻轻吻在女?子的脸上……
“哎呦喂……”杜太监适时的捂住了眼?,又转了身?子,面红耳赤:“娘娘,您瞧瞧,这……唉,娘娘在此稍候,咱家这便……”
“不必了。”阮玉笑?着,转身?:“想必皇上正忙,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见吧。”
语毕,举步便走。
“娘娘,娘娘……”
杜太监站在原地,仿佛很用力?的,却是很小声的唤了两句,也不知是不是怕惊到远处的人,待阮玉走过水上玉桥,方收起急色,阴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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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骁推开怀中的人,温香却又扑了上来。
“干什么?”朱骁已经不耐烦了。
“头晕……”温香靠着他。
“御医……”朱骁回头喊。
“不要御医,”温香揉了揉泪水朦朦的眼?睛:“还是疼……”
“刚刚不是吹过了吗?”
“沙子没有出来,你再帮我吹吹……”
方才她突然尖叫着扑过来,他一回身?,条件反射的接住,结果就像被?年?糕粘住一般,怎么都?甩不掉。
又说眼?睛进了沙子,看不清路,让他帮忙吹吹。
他为?了赶紧脱手就吹了下,然后就后悔了……他这是在干什么?这两年?打仗打得有点男女?不分,但她可不是他的部下,可以大大咧咧的说笑?,可以用来关心,万一被?小玉看到了怎么办?而且他忽然感觉,小玉就在旁边看着他。
他连忙望过去,却只?见初初开化的湖水,静寂沉默的小桥。
心里没来由的发慌,往前走了两步,温香步步紧跟。
朱骁终于烦了:“不是说身?子没好吗?怎么不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