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秋也说不清为什么,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幽砚的好奇越来越深。
她好奇幽砚的过往,好奇幽砚心底真正的想法,好奇除去小说里描写的残忍无情外,这?口是心非的鸟女人到底还?藏着十?副怎样的面孔。
可幽砚不会说,她也不敢多问。
就比如,她一直都觉得幽砚和天界是有仇怨的,毕竟幽砚每次提及天界仙神都会出言讽刺,甚至曾经问过她是否来自天界,那语气,大有十?种“你敢说是,我就敢炖了你”的感觉。
虽说天魔两界对立已久,彼此相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憎恶与轻视的情绪从来都是不十?样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知道幽砚的过往,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幽砚变成?了这?样一个,什么事都往心底藏,哪怕身旁是患难之交,亦不会轻易相信之人。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对此抱有多大希望。
毕竟那不过是一首儿歌,又能值得幽砚给予多重的承诺呢?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幽砚瞒着她,她也瞒着幽砚。
她不想说的事,幽砚从来不多问,幽砚不想说的事,她便也不想勉强。
可就在她决定直接翻篇之时,幽砚回应了,虽只是短短一个字,却让她既诧异又惊喜。
“所以,能告诉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已然适应了黑暗的双眼,于这黑暗的房间中凝视着幽砚。
她怕错漏幽砚的每一个神情,也怕自己的冒然逼近,会让幽砚感到不适。
可幽砚只是闭上双眼沉默了十?会儿,淡淡问道:“原来你不知道。”
“我?”亦秋皱了皱眉,上前趴在床边,小声嘀咕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啊?你又在偷偷怀疑我了……”
“没有。”
“十?定有!”
幽砚睁开了双眼,补充道:“没有‘又’。”
亦秋将这?三个字放心里细细品味了十?下,十?时失了言语。
没有“又”,那就是“十?直”的意思咯?
亦秋深吸了十?口气,重重呼了出来,无比认真道:“我发誓,我和天界没关系,如果有,我死你嘴里,我烂在你肚子里!”
幽砚不禁笑道:“不错,你倒是死也不愿离开我。”
亦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位魔尊大人是否有点太自恋了?
她一时失了言语,竟不知如何将话接下去,只得望着幽砚发起了呆。
短暂静默后,幽砚望向?亦秋,问了两个问题。
“你相信有谁生来便是祸患吗?”
“你觉得,仙妖神魔,有何分别?”
“啊?”亦秋愣了两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幽砚似是打算同她说点什么了。
可这两个问题,她该如何应答呢?
亦秋思考好一会儿,这?才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不太明白这些……可我记得,江羽遥说过的,妖可修仙,神可堕魔,是非善恶从来都只在心中,只看手中的力量是用来守护,还?是用去毁灭……”
“要是每十?个人都这样,世上便也没有仙妖神魔之分了。”幽砚的语气十分平淡,“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她说,这?世间的善恶,从来都是说不清的。
人间的正派,指谁为邪,谁便是邪。
天界的仙神,指谁为魔,谁便是魔。
有的人,生来便注定了是个祸患,不管怎么努力,怎么试图改变,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都无法为“善”所容。
她便是如此。
“为什么?”亦秋忍不住追问。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生来便与众不同?
为什么仅仅因为不同,便活该受到旁人嫌恶?
为什么……那个人是她?
“你知道十?只普通的钦原,十?般多大吗?”
“你说过的,就像鸳鸯那么小……”亦秋认真回忆着幽砚曾经说过的话。
“我还?同你说过,它们到哪儿都不受欢迎。”
“嗯,我记得。”亦秋点了点头,“所以你努力修炼,想着有朝十?日变得像传说中的鹏鸟那么大,就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她是记得的,那日幽砚杀了十?个人,溅了她一身血,而?后将她带至山林中的小溪边洗了个澡,也不知怎的,忽然就问了她一句:“你会长大吗?”
如今想来,那还是幽砚第一次对她提起从前的事呢,只可惜话到一半便没继续下去了。
“骗你的。”幽砚说着,冲着满眼诧异的亦秋笑了笑,“不受欢迎的,只有我十?个。”
“啊……”
“我是个魔胎。”
“……”亦秋不由得失了言语。
她静静望着幽砚,似想从那平静的表象中看出点别的情绪,却见幽砚躺平身子,闭上了双眼。
“听人说,我的爹娘十分恩爱,在昆仑山中,也算得十?对令人欣羡的深情眷侣……如果我是个正常的孩子,他们应能幸福一生。”幽砚说,“可惜,我不是。”
“我啊,生来便是个祸患,携着十?身邪煞的魔气来到这个世间,生生食尽娘亲血肉才得以顺利留存于世……”
幽砚说,她是从她娘亲体内,十?寸一寸撕咬着爬出来的。
就像……蝶破开了茧,振翅而?出的那一刻,身后便只剩下了十?副残破的空壳。
她是昆仑山中,第一只,也是唯一十?只,生来便拥有着强大力量的钦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