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世界,以渐漓为中?心,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那一刻万年不曾跳动的石心,终是一寸一寸,在渐漓温柔的陪伴之下,生出?了一个正常的生灵,应当拥有的血肉。
——祸斗,你会喜欢上这里的……或许,你也会喜欢……人类的模样??
它将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它猜,渐漓应是喜欢人类的模样?。
所以从那一刻起,它便很努力地想要?变成那副模样?,很努力地想要?将自己装进一副人类的皮囊,仅仅只是为了靠近这世上,第一缕愿意照在它身上的光。
可它到底还是被那一缕光远远抛下了。
命魂离体,肉身仍存,分明依旧活着,却似沉睡般浑浑噩噩。
两千年的封印,将它对?这世间所有的欺骗,都摁死?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它怨它恨,却到底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被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渐漓,三言两语哄至乖巧温顺。
人间的山林之中?,它布下层层结界,又小心翼翼吞掉自己不慎点燃的每一处火焰。
它封印了渐漓的力量,化作人形与之日夜相伴,并像当年渐漓照顾她那样?,笨拙却又认真地照顾着渐漓。
如?果,宿命不曾将它捉弄……
也许它真会爱上这个曾亏待了它千年万年的残忍世间。
难怪,难怪熏池说它是个孩子。
它才生出?一颗血肉之心来,还来不及长大,是真的……还没?有来得及长大。
“你不喜欢我伤人,我就不伤人了,翳鸟的承诺,我不要?了……天界不会放过我,我们在这里或许待不了多久,不过没?关系,你喜欢山林,我便带你去寻别的山林。人间这么大,我们可以一直跑,一直跑……”身着黑衣的少女说着,转身望向了身后的渐漓,“你也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间吧?我们一边跑,一边看,我现在比以前厉害了,不会被抓到的……”
“好。”渐漓应着,微微扬起唇角,冲着少女弯了弯眉眼。含泪眸光之中?,似闪烁着几分犹豫。
从前亦秋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渐漓就是不肯说出?真相,一定要?一厢情愿地为祸斗着想,今时今日,她却忽然有些明白了。
如?此温柔之人,面?对?这样?一个孩子,如?何忍心说出?那样?残忍的真相。
因为她怕啊,比起害怕祸斗怨她,她更?怕祸斗知道真相后,宁死?也要?伴着她。
“祸斗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敢说出?真相……”亦秋眉心紧锁,眼底似已含了泪光。
“又能?瞒到几时呢?谁都不是傻子。”幽砚淡淡应着,眸中?神色令人难以捉摸。
亦秋下意识抬眼望向幽砚,不禁开?始了胡思乱想。
她想,幽砚这话是在讽刺夫诸对?祸斗的隐瞒太过可笑,还是在暗示纸包不住火,若彼此间真有谎言,祸斗这么笨的孩子都能?有看破的一日,她这只小羊驼想瞒大坏鸟,又能?瞒到几时?
还真别说,关于心底的那份隐瞒,她和渐漓的想法很像,但仔细想起,其实又不太一样?。
祸斗没?了夫诸,就如?同失去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而大反派没?了小羊驼,至少还能?拥有一锅炖羊蹄……
“白鹿要?撑不住了!”江羽遥说着,眼底浮起了一丝不忍。
画境中?的景象,已经没?有了那名白衣的女子,只余下一头连人形都无?法继续保持的白鹿。
那曾经很大的鹿角,竟似枯枝般渐渐凋零,白鹿静静趴在溪边,紧闭着双眼,连呼吸都显得十分沉重。
那随白鹿一起变回原形的小黑狗焦急地绕着白鹿打转,赤红的眼瞳里噙满泪水。
祸斗终于得到了自己苦苦追寻了两千多年的答案。
这一次,它没?有怨白鹿瞒着它,只是在冷静下来以后,低声问了一句:“如?果不愿分开?,我们之中?就注定要?死?一个,对?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白鹿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凶兽祸斗,注定不能?像熏池期望的那样?,成为世间最柔和,最不伤人的光。
不管愿或不愿,它这一生都在不断地伤人,无?辜之人一样?,所爱之人亦是一样?。
小小的黑狗,轻轻钻进了白鹿的怀中?,乖巧道:“渐漓,你等等我,我去找熏池。”
它说,它不要?一个人活下去了,一年、一月、一天、一个时辰,甚至一分一秒都不要?。
它说,它去找熏池,重新?封印住它的力量,只要?它是弱小的那一方,就不用再怕什么了。
它说,如?果夫诸与祸斗之间一定要?死?一个,那便让它去吧。
末了,它微微蜷缩了一下身子,抬头望向白鹿,轻声呢喃着,说了最后的一句话。
“你不用为我难过的……
反正,我不爱这尘世,我只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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