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发遍了北方六州,京畿之地更是贴满了大街小巷……这般穷追猛打之下,这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回了京城?!
徐阗扯动了一下嘴角,却全然笑不出来。
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这时看来,就好像一个笑话。
——不,在军师面前谈什么“天衣无缝”……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徐阗沉思间,却突然神情一肃,街角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是敌是友?!
下意识的想法出来,他又觉得这个想法好笑,他如今这境况,不管过来的是哪一方,都称不上是“友”了。
不过,在真看到来人时,还是愣了一下,这个人……他记得是——崔司空的嫡长孙。
徐阗苦笑了一下,崔司空连此间发生的事儿都心知肚明,还当真是叫人没法子心存侥幸。
经历了西山那么一遭,崔和回去便跟祖父禀明了情况,也派人去盯着卢国公府。
几位皇子府邸自然有别人操心,崔和听见人禀报吴家兄弟往柳院方向去了,这才急急忙忙带了家中的护院赶来。
崔和还不知道自己因为担心友人过来这一趟,被误解成了他祖父的意思。
他一来就看见地上那一大滩血迹,心里一跳,失声喊了一句“阿意?!”,快步抢向前来,等他看清时越脸上淡然的表情,这才长舒口气。
他方才也是一时着急,这才失态。
等细看这边的气氛,也猜出大概形势。
等到时越笑安抚了一句,“我没事。”
崔和也定下神来,环顾四周,不由叹道:“我这一趟,倒是多余了。”
时越笑摇头,“崔兄担心我,怎么会多余?”
不过,看了看周围那血迹,“今日怕是不方便接待崔兄。改日,我定然登门道谢。”
崔和知道时越这会儿怕是无心寒暄,只简单地客套了几句,便又带着自家护院浩浩荡荡地回了去。
*
而宫中。
李景信将连同自己弟弟在内的一众贼人全都押送到天牢中后,又重新回来复命。
李昀似乎是在出神,一时没有回李景信的话。李景信也只是老老实实地跪在下首,等着回应。
许久,李昀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向自己这个儿子,沉沉地压迫感让李景信脸色有些苍白。
李昀缓声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李昀并未掩饰自己语气里的试探之意,他也想知道,这个儿子是会为兄弟求情呢,还是就此赶尽杀绝……
李景信垂眸,出口的话却并未有迟疑,“待大理寺查明罪责之后,自当按国法处置。”
“国法……”李昀既轻又短地重复重复了几遍的,突然轻声笑了一下。他起身走到李景信身边,道了一声,“起来罢。”
李景信也未推辞,“谢父皇恩典。”
李昀的神色稍稍缓和,“这次事情,你可当得头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他说话时,往一个方向看了几眼,那个方向是……东宫。
李昀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或是说……想要什么封赏?”
李景信转瞬领会了李昀的意思。
这段时日常在父皇身边行走,他也对父皇的性子又了解几分。
——父皇并不讨厌野心之辈、甚至还有些欣赏……
他觉得,就算自己现在提起“东宫太子之位”,父皇亦会答应。
但是……
【在下想要一样东西,还需殿下相助。】
想到小先生那日的话,李景信咬牙,他后退一步叩首在地,“儿臣斗胆,想向父皇求一物。”
李昀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你可想好了?这种机会……可没有第二次了。”
李景信仍叩首道:“儿臣想清楚了。”
李昀这下倒是有些好奇,“什么东西?”
李景信:“一盏宫灯,在长宁殿内。”
李昀脸上笑意表情一下子滞了住。
他想问,是谁同你说这盏灯的。但终究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低声道:“随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