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仿佛是一场可怕的梦魇,司徒空每每想挣扎着醒来,却陷入更深的梦境当中。梦的最后,他回到了那日的刑场上。
“听说永乐王通敌叛国,才落得如此下场。陛下待他不薄,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死了也是活该。”
司徒空听到百姓议论纷纷,赶紧削尖了脑袋挤进了人堆里头,“你们休要胡言乱语,永乐王没有通敌叛国,他是被冤枉的。”
然而百姓并不相信,只当他是个疯子。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监斩官扔出筒里的令箭,刽子手朝大刀上喷了一口酒,眼看着刀刃落下,司徒空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住手!”
那些随行的侍卫将他挡在了邢台外,只听咔嚓一声,洒了满地的猩红。
“莫时雨!”司徒空如困兽般嘶吼着。
“听雪,听雪,你醒醒。”
司徒空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黑暗中有只手将他从噩梦中捞了出来。睁开眼看到的是师父苏何,正满脸担忧地注视着他。
“师父,王爷的脑袋掉了。”
司徒空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抱着莫时雨的头颅,突然就哑了。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剩眼泪夺眶而出。他忽然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恍惚间依旧沾满了鲜血。
“别怕,都过去了。”苏何安慰道。
“是梦吗?我怎会没死?”
那可是万丈深渊,他司徒空又非神明,跌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苏何叹了口气,从案上拿过来一面铜镜,“你的确已经死了,为师在崖底找到了你的尸体,并带回了巫族,使用秘法助你重获新生。”
铜镜里的面孔,确实不是他的,司徒空心下了然。巫族有不传秘法,能使死去的魂魄,依附在活人身上重生。
“此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裴清明。”苏何回道:“来历不详。”
“我将永远铭记他。”
司徒空卷起衣袖瞧了瞧手臂,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看来是个可怜孩子,否则也不会甘愿献祭,让这副躯体为他所用。
“王爷呢?在哪里?”
“为师已将永乐王入土为安,无需挂念。”
“王爷的遗体葬在了何处?师父可否救救他?”
“他并非我巫族中人,为师也爱莫能助了。”苏何将汤药端到了司徒空眼前,喂他喝下,“将这碗安神汤喝了,有助于魂魄与躯体完全融合。”
司徒空紧紧握住了苏何的手,眸中充斥着血丝,“师父,您老人家神通广大,定有法子救永乐王,徒儿求您了。”说罢,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跪在了苏何的跟前,“没有永乐王,徒儿回来又有何意义?”
苏何十分了解司徒空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若不想法子将莫时雨救回来,保不齐又会做出何种傻事来,看来只得冒险尝试禁术了。
二人来到埋葬莫时雨头颅的地点,是在一棵梨树下。
那时,他的怨念难消,似有化为厉鬼的迹象,于是将其埋葬在这块风水宝地,以天地灵气消除他前世的仇恨。
三载光阴稍纵即逝,苏何已然忘记当初装着永乐王头颅的那只匣子,具体埋在哪棵梨树下了。只得找了两个族民,一棵一棵地挖,直到将整片梨树林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师父莫不是记错了?”
司徒空挥锄头时,力气使大了些,掌心起了水泡,却全然不在乎,一门心思全在那只匣子上面。
“为何将这梨树林翻了个底朝天,仍是不见那只匣子的踪影?”
苏何安慰道:“别着急,总会找到的。你方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虚弱得紧,且先回去歇息,为师再遣几名弟子来帮你挖。”
“万一那匣子腐化或是被山狼叼走了,该如何是好?”
司徒空越想越不安,一刻见不到永乐王的尸骨,内心一刻得不到安宁。
倏然一声惊雷震天响,一道闪电撕裂了天幕,击在了不远处的梨树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就在此时,司徒空看到了树根处露出木匣子的一角,赶紧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不顾烈火的灼烧,徒手将匣子挖了出来,兴冲冲地喊了一句:“师父,我找到那只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