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步子迈得慢慢悠悠,老李把茶杯放到走廊外墙上,紧了紧裤腰带后他才姗姗来迟。
老李:“看来我跟你爸沟通还是对的,你最近状态不错啊?”
陈寻笑,不置可否:“谢谢老师提点。”
老李:“你知道我一直很看好你吧?特别是你的数学。”
陈寻:“老师您真的高看我了,我没有那么好……”
老李抬手,指尖还有夹烟留下的微黄,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不要这么想,我教书这么多年,见了多少学生啊?我对我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陈寻抿嘴,作出微妙的笑:“谢谢老师。”
老李:“期末有信心进步多少?”
陈寻微微颔首,避开他的目光,额前碎发垂坠。
“我不太确定,尽最大努力吧。”他说道。
“好!”老李抚掌大笑,“我等你的好消息!”
握回茶杯,老李烟瘾犯了急着要走,转身的时候已经在口袋里找烟。似乎想起什么,他又停下摸索的动作,回头问陈寻:“陈寻啊……你妈妈,最近还好吧?”
陈寻一愣,淡定回道:“挺好的,谢谢关心。”
老李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点点头后离开。
老李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陈寻母亲病况的人。说来戏剧,陈寻刚上高一时陈冰领着妻子在一家格调不错的酒楼摆了一桌酒席,宴请了老李吃饭。原因嘛自不用说,中国式家长的特性,总觉得给孩子的老师一点好处,就能多得一点照顾。
当日酒过三巡,聊得一直都很热络,怪就怪在陈冰问了句:“您家里有几个孩子?”
老李竖起剪刀手,满面红光地答:“两个!哈哈,儿子上大学了!女儿还在小学呢!”
戳到伤心处,徐婉雅当即痛哭了起来。
老李并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惹哭了她,慌乱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束手无策。陈寻连忙下座位去安慰她,但徒然无功,越安慰哭得越狠。陈冰便叫他先带她回家,之后才以故事下酒地和老李说了这些事。
有时候陈寻想一想,他的逆反心理可能是从老李后来频繁的关切中慢慢积攒起来的。
他并不喜欢被过问太多的家事,这跟直接撕扯血淋淋的新疤带来的痛楚无异。
这堂课间很长,广播坏了所以不用上操。陈寻莫名有些心烦意乱,走廊站不住教室也坐不住,就溜到楼道里抽烟。
烟气顺指尖缭绕而上时,他想到叶西。昨晚叶西做完一套卷子,架不住困意趴桌子上睡着了。在那之后陈寻就忍住了烟瘾没再抽烟,这是个自发的选择,他不愿意去深究原因。
接近她也是自发的吗?他自问,没自答。
背对着向下的楼道,他一直抬头从小窗看天空。身后忽然有人喊他:“陈见寻?”
一听就知道是谁,陈寻垂手转身,果然看见没什么表情的叶西。她手上拿着他的校服,折叠得很整齐,几秒沉默后抬手递给他:“我来还这个,谢谢。”
陈寻拿空着的那只手接过去。
“不客气。”他嘴角微扬,笑着说。
叶西不知道该再说什么话,遂来了句随口的关心:“你少抽点烟吧。”
陈寻微垂的眼帘立刻抬起,随后将才抽了三分之一的烟按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好,我不抽了。”他张开五指掌心冲她,仿佛要跟她证明什么。
叶西顿滞,挪动脚跟后退,而后匆匆转身。
“我先走了!”她小步跑下了楼。
陈寻望着她匆忙慌乱的背影微笑了很久,转身再看窗外天空,一行不知名的候鸟从云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