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张端两条腿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他走不快,乃是因为精气神在这一早上耗费的干干净净,眼下被程东的借据一刺激,最后一口气都呼出去了,浑身上下都没处着力。
胡邦和他相对无言,并肩走了一气,分别的时候胡邦道:“四皇子要是有这四百万两,自己再造个船队,不比接这十条旧船强?造价还只要这一半。”
张端深以为然。
他叹了口气,独自往四皇子府上去,在靠近府邸的时候,他总算是恢复了点精神。
抬起手将脸搓揉一番,他想:“犯不着为了浮财着急上火,解时雨和陆卿云一样邪门,最好能化干戈为玉帛,以和为贵,四皇子是劝得动的,就是皇子妃未免太急了点。”
想到此处,他忽然调转方向,往巨门巷而去。
他得先见见解时雨。
解时雨很好见,她长年累月的就住在巨门巷,仿佛是一棵树,要在这里扎根发芽。
张端来的时候,她正在喂鱼。
她喜欢鱼,鱼这种冰冷而又自在摇曳的小东西,可以让她一边观赏,一边深深想自己的事、想别人的事。
她的手和眼睛都没空着,避开了张端的打探,而张端的一切,都已经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窥一斑而知全豹,处一隅而观全局,这是她的长处。
她凭着这双眼睛,看一个人的一言一行,然后在心里揣摩透彻,再做出相对应的行动。
从张端身上,她看出了息事宁人之意。
等她琢磨够了,她才拍拍手,笑道:“张先生来的正好,四皇子妃昨天在这里留下一队人马,昨天晚上有一个四处乱跑,结果不知道冲撞了什么,疯癫了,你看我如何处置?”
她冲着小鹤昂头,小鹤立刻会意,去将人带了出来。
张端见到来人,张了张嘴:“这是......桂嬷嬷?”
他见过桂嬷嬷,精明能干,和现在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一晚上,她是受了多大刺激?
桂嬷嬷是被捆着送过来的,两眼发直呆滞,看到解时雨的一瞬间,两股颤颤,竟然尿湿了。
在她眼里,解时雨的脸变化莫测,有时候是一张慈祥的菩萨面孔,有时候是一张鬼脸,总之不是个活人。
解时雨歉然一笑:“这宅子又空又大,许多地方连我都未去过,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惊吓,
四皇子妃昨天说三天后还来,可我性情古怪,并不想和贵人深交,张先生觉得我该拿这嬷嬷怎么办。”
张端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
他不是蠢人,一听解时雨的话,就知道她不想卷入纷争。
正合他的心意。
“人我带走,其他人随姑娘处置,另外,我想告诉姑娘,皇子妃所说的话并不代表四皇子,四皇子绝没有觊觎陆大人家产的念头,请姑娘放心,
不过夫妻本是一体,皇子妃所做的事,四殿下也责无旁贷,我这个长史,先给姑娘道个歉。”
“不敢当。”
“姑娘日后遇到什么难处,也可以找我,告辞。”
解时雨起身送他:“小鹤,你带着这位嬷嬷一起和张先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