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似乎还在担心四方的事,他道:“阿爹失踪后我们就去府衙报官,可官差来了只略问了几句便又走了。阿爹失踪七天后追债的人找上我们,那日若不是大哥哥引开他们,我和妹妹现在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后来大哥哥就让我们躲在破庙里,每日给我们送吃的来。”
怪不得她第一次进来破庙时没发现这个两个小娃娃,原来当时这两个小娃娃压根就不在庙里。
那个孩子道:“不要抓大哥哥,大哥哥他是好人。”
陆长宁看了四方一眼,也不知他给两个孩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两个孩子如此护着他。
陆长宁安抚两个孩子说:“好。”
李丘让阿烈去寻了一辆马车过来,陆长宁,李丘和两个孩子在马车里坐着,婷玉,阿烈还有四方就在外头车板子上坐着。
夜色昏沉,四下悄无人声。
折腾了一夜,两个孩子早困了,而马车行进时难免晃动,是而刚上马车没多久,两个孩子便睡着了。
虽说正值夏季,但夜风到底有些寒凉,陆长宁怕两个孩子着凉,于是脱下外衫披在两个孩子身上。
李丘抬眼看了看,兀自闭上眼养神。
李丘道:“四方,年十六,京城人,略通音律。其母乃群芳楼舞姬,他十岁那年,母亲过世。其母死后,他常年往返于京中各大酒肆,以演奏曲艺为生,其父……不详,似乎……喜欢一名胡姬。”
群芳楼早年乃京城数一数二的酒肆,是京中文豪墨客,达官贵人饮酒作乐的好去处。只是这几年京中各大酒肆横空出世,是以群芳楼早已没落。
陆长宁颇为诧异,她原以为李丘对这案子不上心,未曾想是她错看了他。
陆长宁道:“白日殿下让阿烈去办的就是这件事?”
李丘闭着眼回陆长宁:“碰巧罢了。”
她见李丘闭着眼,于是大大方方打量起李丘。恍惚间,她想起幼时在书上读到的一句“少有容止”之语,再看他龙章凤姿,不说话时与他往日那副轻浮模样判若两人。
李丘虽闭着眼,但他知道陆长宁盯着他瞧。起初他觉得没什么,想着陆长宁至多也就瞧一会儿而已,不妨事,没想陆长宁盯着他看了许久,迟迟不见有转眸的意思。
李丘便道:“我与将军说过,将军生得俊俏不假,可本王实没有龙阳之好,本王劝将军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免得伤人伤己。”
陆长宁偷看李丘被他当场捉住,她已十分窘迫,再经李丘这么一说,陆长宁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长宁心虚,下意识看向两个孩子,好在他们都还睡着。
陆长宁赌气看向别处,轻声道:“殿下别胡说,我没有那样的心。”
李丘不动声色睁眼看向陆长宁,见她局促发窘的样子,复又闭上眼。
陆长宁年岁不大,行事虽也有老成的一面,可不经意间难免又露出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一行人先送李丘回了王府才往陆府去。
陆长宁安排两个孩子在她院子里的偏房住下,打发四方去了杂役房歇下。
少了两个孩子在身边,陆长宁直言道:“他们兄妹二人断定你不是坏人,我姑且相信,但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始终有嫌疑。这几日,你先在府中住下。”
四方道:“四某孤身一人,一向居无定所,如今白得一个下脚的地方,甚好,甚好。”
陆长宁又道:“还有一事……”
四方看向陆长宁。
陆长宁道:“既然两个孩子说那日债主追上门是你帮了他们,想必你定见过那人,你可知那人是谁?”
四方道:“他们是外乡人,债主自然也是外乡人,我如何认得?”
陆长宁不愿与他多做纠缠。
不料四方忽道:“不过我知道他在哪儿。”
陆长宁盯着四方,她道:“说罢,什么条件?”
四方笑:“官爷爽快。小人所求不多,只望官爷找到那人之后,无论结局如何,一定要放小人自由。”
陆长宁狐疑,这话听着怎么却像是挖坑让她往里跳?
陆长宁道:“这我不能答应,万一这事与你有干系,我岂能放你离开。”
四方道:“官爷的顾虑,小人明白。小人可以拿性命做担保,小人与此事绝无半点干系。”
陆长宁道:“好,等洗清你的嫌疑,你自可出府。”
四方得了陆长宁的话,大摇大摆离去。
虽然两个孩子都说四方与他们父亲失踪一案无关,但仅凭两个孩子一面之词,她不能全然相信。况且这四方来路不明,她不能轻易放了他。
四方离去后,陆长宁嘱咐婷玉道:“派人盯紧他。”
婷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