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S大注册的时间,归校的学子难免亢奋,肖晴和政法学院的一位大二学长经过一个寒假的暧昧,早早相约要出去吃饭看电影。
李若雪没来,黄宜连搬走了,宿舍新来了一个别的专业的女生,一个晚上都在收拾床铺和衣柜书桌,有一搭没一搭和顾之意说着话。
顾之意心不在焉,问一句答一句,不甚热情,最后那女生也不出声了。
她等到晚上熄灯,也没有再等到连洲的电话和微信。
临睡前她忍不住翻开微信,却和刚才一样,怎么样都找不到连洲,微信界面没有,通讯录也没有。
明明刚才还发过微信给他的。
熟悉的宿舍,熟悉的床铺,熄灯之后却像一个黑洞,要被人给吸进去,无尽的绝望啃噬着她。
连洲把她拉黑了。
何至于此?
不能吵到其他人,她只能咬着牙无声流泪,一直到天明,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她闷声不响出了门,注册好之后一个人坐上地铁,到了连家小区外头晃了很久,就是进不去,最后还是晕乎乎回了学校。
好在肖晴忙着和学长约会,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她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到了晚上八点多,才拿起手机往医学院走去。
苟煦正在打电话,转头看见她,扶着床架子一言不发等他打电话。
研究生宿管不严,女生也可以自由出入,只是妹妹从未这样,没有打招呼,悄没声息就来了。
他拿下手机,拿眼瞅她,“怎么了?”
顾之意抬起干涩的眼皮,“没什么,你先打完电话再说。”
苟煦挂了电话,原地叉腰,问:“吃饭了吗?”
哥哥的一句话,堤防溃败,顾之意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她躲过身去,压抑着啜泣声强撑着,“哥……”
没撑住,她的双肩开始剧烈抖动,“你帮我……帮我去连叔家,把我的……我的东西搬回来。”
半晌,苟煦应了一声“嗯”。
“现在……现在就去。”
苟煦无声一吁,“好,我现在就去,没吃饭你就自己吃去。”
她手背快速抹泪,走了。
在哥哥面前洒了泪,又被楼下的冷风一吹,顾之意晕晕沉沉了一天的脑袋清醒了很多,只是心里更凉了。
她长到十八岁,第一次品尝到这般滋味,如同钝刀子磨心头肉。
这是不遵守苟家家训的后果,她早该听爸爸哥哥的话,也不至于受今天这种罪。
哥哥让她去吃饭,她就该乖乖去吃才对。
这会儿食堂不开门了,顾之意往校门口走去,在大门口正好看见苟煦的车从身旁开过,没有停留,往连家方向去了。
苟煦联系了廖叔,廖叔正好送走了连洲,准备回到连家,让苟煦把车开到院子外头,他把东西搬出去给他。
廖叔搬了一个纸箱的衣服,上头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个精致的纸盒,给苟煦放到后尾箱里。
“还有两件外套,塞不进去了,你稍等一下。”
苟煦把着后尾箱盖子,客气一声:“辛苦了,廖叔。”
廖叔进去了。
那个墨色的印花纸盒,古朴的质感,右下角一个轻奢品牌的LOGO。
狗子不会买这样的东西。
苟煦弯下腰,随手打开盒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墨蓝色西装领睡衣套装,上头放着一张纸。
他拿起来,翻个面,看了看,提嘴一哂,把纸扔回盒子里。
【狗子意,等你用爱杀我。】
有病,狂妄不羁的中二病。
苟煦站在车旁,正凝神盯着脚下的石板砖,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中年妇女脸上带着窘迫的神色,看着后尾箱里的对他说,“老廖拿错东西了,这个盒子不是……我得拿回去。”
苟煦微微一顿,转瞬笑了,“哪个东西?你拿吧。”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记得她,连家的保姆,狗子提过,这个阿姨在连家做了不短时间,活儿干得利索,就是一天说不上几句话。
阿姨抱起纸盒,瞥他一眼,“不好意思啊。”
苟煦单手撑着盖子,面色无波,“没事儿。”
待那个女人走进院子,“嘭”的一声巨响,后尾箱被盖上了。
廖叔腋下夹着顾之意的两件棉外套,正走到院子里,看见阿姨把刚才他拿出去的纸盒又拿回来了。
“阿嫂,这不是之意的东西?”
“不是。”
廖叔:“不是你放那里做什么,里面装什么宝贝不成,搬出去你又拿回来,好看吗?”
阿姨面色怏怏,“我忘记收起来了。”
廖叔伸手,“什么东西,谁让你收的?”
阿姨还没来得及想出应对之词,廖叔就打开了纸盒。
他默了默,把盒子盖起来了,面上不好看了,“丢人现眼!什么时候不收,你现在才收,要是苟煦打开看过,连总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阿姨大概也觉得刚才做得不妥,被廖叔这么斥责,脸上现了愧色,又免不得为自己开脱几句,“是思漫叫我收起来,忙着忙着我又给忘了,你说你,搬东西也不先跟我说一声。”
廖叔懒得和这妇人扯嘴皮子,“赶紧走吧。”
他往院子外走,看见苟煦已经坐进了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