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到达灵屿山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
初生的朝阳迸射出耀眼的光芒,日光刺破厚重的山雾,带来光明与希望。凌风不由想起了去年秋猎,他背着江桐钰从山谷中走出来的时候,刚好迎接了清晨的第一缕朝阳。
那天,江桐钰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出宫。
这是凌风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想要养他的人。当时只当成了一个笑话听,没想到,他真的有跟江桐钰回家的一天。
太阳缓慢爬升,雾气越来越薄,人走在林子里没有任何不适,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瘴气。凌风不放心地往密林深处行去,把各处都查看了一遍,也没见到什么猛兽。
奇怪,既然没有问题,怎么会出现“入山者皆有去无回”的传言?
莫不是,有人夸大了传言?
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骗他?
骗他白跑一趟有什么意义吗?
浪费他的时间?说实话,凌风的空闲时间十分充足,还真不怕浪费。
让他置身险境?对常人来说非常危险的深山密林,对他来说如履平地。山中会有的腐植气体或者寄生虫山林猛兽之类的,对他的杀伤力也完全为零。
所以,为什么要骗他跑这一趟呢?
思索间,凌风已经走出密林,来到了山脚下。山脚下有一片平地,长着一种本地特有的粉色花朵,花朵是重瓣的,就像穿了层层叠叠粉色衣衫的江桐钰。
——
同一时间,栖梧殿的院子里。
江桐钰亲手抱着他的宝贝桐木琴,小心地放在梧桐树下的石桌上。这地方是凌风惯常待的,今天凌风不在,他就把练琴地点换到这儿来睹物思人了。
朝堂上的事情凌风都处理好了,只要有徐敬仪在,他们就算定居松洲不回来都没问题。
吹笙也被凌风要回来了,哭得稀里哗啦的,鼓瑟安慰了他一宿。江桐钰给这两人放了假,最近几天都不用来栖梧殿了。
江桐钰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头继续思索。
离开皇宫的话,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一辆大马车足够了。其中最贵重的是面前这把琴,还有凌风送他的玫瑰金匕首。这匕首他时常拿来把玩,就是一个纯粹的装饰品,刀口钝得切水果都费劲。
不过匕首个头小巧,可以放在怀里随身带着。江桐钰拍拍胸口,这感觉,就像凌风陪在他身边一样。
明天凌风就回来了,回来后他们就可以出发去松洲,至于今天,只好自己弹弹琴了。
“江桐钰!”皇帝走进栖梧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道静坐在梧桐树下弹琴的身影。浅粉色的衣衫还是那么碍眼,碍眼到让人忍不住想扒掉,想撕成碎片。
琴声骤停,江桐钰手指按住琴弦,抬起头来,“参见陛下!”嘴里说得客气,但江桐钰丝毫没有跪地行礼的意思,反而站起身快步后退。
皇帝抽出手中的龙纹剑,“这是凌风送我的生辰礼物,他亲手给我做的。”那剑一看就不是凡品,剑刃处竟然带着星星点点的细碎光芒
江桐钰下意识捂住胸口,摸到了怀里的匕首。这把匕首,也是凌风亲手做了送给他的。
怀里的匕首给了江桐钰勇气,他迅速镇定下来,“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装什么傻,看不出朕是来杀你的吗?”皇帝嗤笑。
江桐钰又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陛下为何要杀我?”他仔细观察着院子的格局,思考往哪边跑活命的几率更高一些。硬碰硬他肯定打不过,只能多说几句话拖延时间。
凌风不在,鼓瑟和吹笙也不在,皇帝又带人把栖梧殿围了起来,没有人可以救他。他知道今天逃不过了,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认命。
“朕想杀你,还需要理由吗?”皇帝上前两步,一剑劈在桐木琴上。千年古琴从正中间断裂,跌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帝勾唇,对剑的锋利度非常满意。劈开千年古木就如同切开一块嫩豆腐一般轻易,这样的剑,如果劈在江桐钰身上,又会有怎样美妙的结果呢?他很期待。
江桐钰退到梧桐树旁,后背抵着树干,拿出匕首挡在身前。
“你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粉红色的,匕首?”皇帝大笑出声,语气里满是轻蔑,“这就是你的武器吗?江桐钰,你就是个废物,就是个笑话!”
江桐钰抽出匕首,试图再多说几句话,多拖延一会儿时间,“陛下英明!我确实是个废物,对您没有丝毫威胁,您完全没必要杀我。”
江桐钰本是为了示弱自我贬低,却不幸刚好戳中了皇帝那根敏感的神经。
皇帝之前也以为江桐钰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所以在凌风第一次护着对方时,他抬抬手就把人放了。因为他明白凌风的善良,也明白凌风的淡漠。
凌风看不惯他以权欺人,经常会护着被欺负的宫女太监们。但他又万事不上心,很快就会把事情抛诸脑后,连救下的小太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