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何小树再怎么注意，能偷来的配方技术也有限。
三人一起出去吆喝，但却分的三个方向。
离去前，陈钊勾着他肩膀道：“小树，年轻人要有干劲儿，你这样懒散，小心被掌柜的知道了扣工钱。咱们干一个时辰，才十来文钱呢。”
他说完就走了，何小树深吸了口气，郁闷地想，他又没打算真的在这干几个月。
这活儿比他在许道义店里干的还累，白天晚上都要跑，还是能尽快解决吧。
总之，先取得林雍的信任再说。
……
乌隗达只负责烤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管。
在等炭火烧热的功夫，也没什么客人，他就拿了两根羊肉串儿，放烧烤架上一放，哼着他家乡的曲儿，来回翻动羊肉串。
银碳的火苗一灼那羊肉，脂肪就化作了热油滴下来，溅在炭火上，爆出一小粒火星，发出啪嗒的响声。烤到半熟的时候，乌隗达抹了一层油，又依次撒了些孜然、五香、辣椒粉等，跟羊肉的那股子独特味道混杂在一块，乘着夜风能飘出去很远。
他是辽人，比起宋人更爱吃羊肉。
在他们那广袤的土地上，不知道养了多少的肥羊，家家户户都有烧烤的好手艺，哪怕不用这些香料，也依旧能烤的外焦里嫩，配着羊奶酒，乌隗达能吃下一整条羊腿。
现在委屈地只能吃两羊肉串儿解馋，他一口撸掉肉串儿的时候，颇有些郁闷。
众人看他是胡人，生的高大健壮，脸上还带着络腮胡，光是看着就叫人不敢接近。但烤串的味儿实在是太香了，哪怕乌隗达看着可怕，也还是有胆儿肥的跑过来问话。
“你身上穿着一绝的衣服，可是林掌柜家的？”说话的是个青年汉子，个子不矮也挺壮实，虽比乌隗达小了一号，但在宋人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是啊，你都看得懂，还问这废话干什么？”乌隗达粗着嗓子道。
“乌隗达警告一次，下次再犯，你今天没了。”林雍还没开始忙呢，里头静得很，再加上乌隗达声音大，一下子就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青了脸色，高声喊道。
外人哪里知道“你今天没了”代表什么，但对于被扣过两回工钱的乌隗达来说，简直是切肤之痛，打了个啰嗦，收了脸上的不耐，别扭道：“这就是一绝的夜摊，我卖烤串儿，掌柜的卖煮串儿，你要么？”
“我听过！是不是就万姓交易会上卖的那个？我每回去你们都不是卖光了，就是收摊了，我一回都没吃着，可他们都说好吃的不得了！”青年汉子颇为兴奋，“今天我是头个来，非得尝个鲜不可！”
“东西在哪儿呢？”
王鄞走出来，客气道：“请移步店中。”
大堂靠门的这一侧墙壁，摆了好几张桌子，上头的竹签串儿都按照种类和价钱分开了，少说也有二十种。
每种三四十串，分量十足，堆得高高的，看起来就很满足。
汉子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怎么吃？我随便拿吗？”
王鄞跟他说了价钱，给他一个竹编篮子，叫他将选好的东西放在里头。
汉子绕着台子走了两圈，精挑细选了十个串，里头有荤有素还有虾，要去算起啊你的时候，突然看到摆在角落里不怎么起眼的茄子，怪道：“这紫茄瓜要怎么吃？”
其他都是串儿，就他是个整的，不能叫人不好奇。
“这紫瓜啊，可是咱店里的招牌菜，叫做蒜蓉茄子，大哥不如点份尝尝，十文钱一个，这么大呢。”王鄞举着茄子推荐道。
“十文啊……”汉子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我先尝尝这些吧。”
王鄞没把他心爱的蒜蓉茄子推销出去，有点失望，但还是替男人结账，把1号的阳刻小木牌给他，顺便将剩下的阴刻小木牌放在竹篮子里，叫他拿去给乌隗达。
烤串并不像螺蛳粉是新品，需要推广打折攒人气，且在交易会上就已有了点名气，林雍是按照原价卖的，跟交易会上的规则一样，十串起卖，头个进店的就花了二十八文，有的人嫌贵，就只在边上看着，并不靠近。
“你们看什么啊？迟了可就买不着了！”说话的人当初在交易会上尝过一次，后来念念不忘，却怎么也抢不着了。
只不过路过此处，竟然见到一绝摆摊卖烤串儿，这真是惊喜了。
他推开旁人，急吼吼地往店里去，边上看热闹的好奇就交谈起来。
“虽说林掌柜有本事，但也没什么好急的吧？”
“英哥我是知道的，肯定不作假，想来真好吃吧。”
“可是这串儿没两口肉，三文真贵啊，我掏不出这钱。”
“闻着也饿，算了我还是走吧。”
有几个舍不得花钱的，也闻不得这味道，干脆就走了，留下来的就是有点意动，但又不能下定决心的就在等着头个人的烤串做出来。
烤串不大，火也猛，熟的很快。
乌隗达翻了两次，就差不多熟了，再由章家兄弟给第一个客人送去。
因为看热闹的比真的进店的人要多，乌隗达就闲下来，没事儿干。
从旁边的大盆里取了一块羊排，按照林雍教他的法切法子，把羊排肋骨处的肥肉给剔下来，用刀子刮得雪白干净，往盆里一丢，就有人心痛道：“这可是羊肉啊，一块得三五十文吧。”
“这不按块卖，你要想要，给你切一片也成。”乌隗达用刀比划了一下，一根羊肋骨连带着羊肉算是一块，“这一块十文，保管好吃，您尝尝？”
说到这，乌隗达难得的带上了热情。
烤串儿很难显出他技术，还是这样烤整块肉来得痛快。
“你们快来个人尝尝啊。”
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进店选串，但都嫌贵，就是没人挑茄子，也没人选羊肉，乌隗达没法露一手，就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开口了。
“你们都堵在这做什么？”说话的人看着三十出头，精神劲儿很足，带着文人帽，唇上蓄短须，穿着宽大的灰蓝色对襟褙子，回头冲身后跟着精神矍铄的老者招手道，“君实兄，这儿热闹，你快些走。”
被叫的人年纪摇头，“年纪大了，走不快，你别等我了。
说话的男子也没走，原地踮起脚尖从人缝里往里看。
只见个胡人面前摆了个长台子，手上拿着好几个串儿正在翻烤，浓郁的香味儿顺着晚风飘来。
他鼻子耸了耸，明明才刚吃了茶点，就又觉得有些饿了。
“君实兄，王介甫这厮跟我们摆官架子，不肯来赴约，不如就在这吃点吧，闻着有些饿了。”男子揉了揉肚子，眼睛都没法从烤串上移开。
他身边的老者见了他的表情，笑了一下，“子瞻重口腹之欲，还有何人不知？既然你想吃，就在这吃些也无妨。”
说到这，他顿了下，脸色也跟着沉了。
“但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王介甫此人了。”
原是个好意，想叫二人和好，他在庆云楼上定了座儿，却没想到弄巧成拙，王介甫没来，二人等了他近一个时辰，最后司马君实气的甩袖离去，他只得跟出来。
闹成了这样，他作为二人的好友故交，也是没有想到的事情。
“老兄消消气，先与小弟进去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没眼光，唉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