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麦格教授双眉紧锁,神情凝重地出现在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前,“福里小姐执意要和你谈话。”
“没关系,米勒娃。”邓布利多体谅地说,“带她进来吧。”
麦格教授点头,把身后那个小女孩拉到跟前,那种严肃的语气转换成了担忧:“快过去吧,不要害怕。”
“可是……麦格教授,你不一起吗”
她鼓励地拍拍坎蒂丝的肩膀,说道:“不了,我还有一节变形课要上,现在我已经迟到很久了。”
当米勒娃.麦格抱着教学书准备前往五年级的变形学教室时,她碰见快速在走廊上奔跑的坎蒂丝。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段格兰芬多三年级的学生应该乖乖坐在宾斯教授的魔法史教室里专心听课。麦格本想过去惩罚坎蒂丝翘课的行为,谁知道那个金发女孩一看见她就像看见救星似的,顾不得仪态哀求地对她说道——
“我父母,他们过世了……麦格教授,求求你带我过去找邓布利多校长吧,他一定知道原因!”
麦格十分诧异。
在她担任霍格沃茨的变形课教授之前,曾在魔法部的法律执行司工作过两年,因为这个缘故她认识了同属一个部门的福里夫妇。当时,阿尔伯特和艾尔莎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傲罗,除此以外,麦格也听说过他们的爱情故事。她本身也是混血,父亲是麻瓜母亲是巫师。所以她对福里夫妇的状况感同身受,对他们留下极好的印象。由于她对魔法部的工作不甚满意,尽管她得到一个很大的升职机会,却还是拒绝了。重返校园任教后,麦格很少机会能碰见以前的同事,不过她仍能从《预言家日报》上的报道了解到福里夫妇的情况。
傲罗一向是一份极具危险性的职业,麦格毫不怀疑这点。但是福里夫妇的死讯还是让她感到措手不及。麦格教授在霍格沃茨是出了名的苛刻,对违反校规的人几乎没有耐心,不过这一次她无视了规定,富有同情心地把几尽奔溃的坎蒂丝带到校长办公室。
坎蒂丝目送麦格教授离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木门。
“福里小姐,快请坐。”邓布利多教授招呼道,“茶还是咖啡?”
“什么?我要茶。谢谢。”坎蒂丝慌张地说,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接近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校长。
“其实我早有预感你会过来。”邓布利多把一杯热腾腾的伯爵茶递给坎蒂丝,他和蔼可亲的语气让坎蒂丝壮起胆子仔细观察眼前这位睿智的巫师。
他有一头瀑布般的银发,还有胡须,长到可以塞进腰带里了。半月形的眼镜后面一对湛蓝的明亮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就在她十分专注地盯着邓布利多扭歪的鼻子看时,一阵令人尴尬的咕噜声从她的胃里传了出来。
“抱歉……”她红着脸拘束地说道。
“哦,没关系。让我们来点可颂好吗?”邓布利多一挥魔杖,桌子马上变出一盘散发着香气的牛角面包,“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就好了。再来一些黄油和果酱吧。”他对坎蒂丝笑了笑,像个老顽童似的。
“邓布利多校长,我想问……”然而坎蒂丝完全没有进食的心情,她只想从他口中证实她的父母是否像书信中所说的那样离开了人世。
“阿尔伯特.福里,曾经是我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你的父亲有跟你说过吗?如果他当年愿意留在学校任教,也许你们的变形课教授就不是米勒娃了。”邓布利多对两位学生的印象历历在目,他尽量让坎蒂丝感到放松,“当然,还有你的母亲艾尔莎,非常聪明。斯拉格霍恩教授对她的评价很高。他们那时候分别是男女主席,恰好又是一对恋人。”
坎蒂丝若有所思地盯着茶杯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她不理解为什么校长要对她说这些。
邓布利多看出她的心事,缓缓地说:“听着,坎蒂丝。有时候人不得不经历一些事情然后被迫地成长。离别实际上也是一个对你的考验。不管内心多么不情愿,你都必须去面对亲朋好友的离开。人,生来一个人,去的时候也是一个。没有谁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要学会长大。”
他说的一番话实际上也总结了自己的过去。他希望这个小女孩懂得这个道理,成长固然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痛,没有人能够逃避命运的安排。心态决定了一切。
“——你要记住你的父母都是受人尊敬的傲罗,要记住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然后你会发现,对于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听着邓布利多校长的话语,坎蒂丝已经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她的胃部突然拧了起来,是因为悲伤过度吗?现在的她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也哭不出来,对于她来说,父母离开人间,最难过的并不是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而是她根本没有机会和他们好好道别。
父亲的教诲在她脑海里回荡,他常常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他们选择了傲罗这个神圣的职业,在动荡的乱世中,他们必定都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了。可是她不想这么快就要面对死亡,她还是一个小女孩,一个习惯逃避的小女孩。小时候她以为死亡是一件离她很遥远的事情,直到真正经历过以后,她才忽然明白人生无常这个道理,人们总是猜不到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邓布利多校长,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坎蒂丝犹豫许久,才决定把她的梦境倾述出来。她希望那场可怕的噩梦只是碰巧发生的,和她父母的死亡毫无关系。
“请说。”邓布利多耐心地说道,他呷了一口伯爵茶。
在他的鼓励下,坎蒂丝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梦魇缓缓道出。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从邓布利多校长的脸上看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福里夫妇的死已经是事实,这点没错。不过坎蒂丝还说她的梦境里有另一个人的出现。那就是同为傲罗的奥利弗.利奇,但是穆迪送过来的报告中没有利奇的消息。这会不会是关于未来的一些预知?邓布利多毫不怀疑坎蒂丝的话语,因为他知道当中的一些实情。
“嗯,我懂了,有时候梦境的确能够反映人的内心。但是你的情况比较复杂……”邓布利多的十指架成一个三角形,往后倾坐在扶手椅上。她的梦境是真实发生的场景,而福里夫妇的死因也如同她所描述那般一一符合了穆迪寄来的报告。
坎蒂丝皱起眉头,比较复杂?她不懂什么意思。
“听我说。有些人可以通过灵魂旅程直接与众神交流,众神给予他们预知的能力,甚至是与世界万物作沟通的灵力。换句话说,他们是众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是作为一种神与凡人接触的媒介。听起来很玄乎,但是作为灵媒而言,他们能接收到神的旨意。”
坎蒂丝目瞪口呆,魔法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她并不认为平凡的她拥有这样强大的灵力。
“其实福里家族还有很多秘史是你不知道的。”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你父亲从未和你提过福里家的事情吧?包括你的祖母伊丽莎白的故乡来自哪里。”
“没有。”坎蒂丝不好意思地承认道,可是她不明白她的梦和她祖母有什么关系,她一直在脑海里寻找适合的形容词,“邓布利多校长,您不会觉得我的梦境很胡扯吗?我意思是。我总是做各种各样的梦,有好的有坏的。而且这个梦是可能受到我的心理作用而产生出来的,它是虚构的。”
校长摇摇头,深沉地说:“这就是你的特别之处了。你一共作了两次梦,都是以巨蛇的角度目睹一切。你做梦的时候神志是清醒的吗?还有没有其他异样感觉?”
“嗯……我所看到的场景都非常清晰,但是我的身体感到很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整个人都动弹不了。”坎蒂丝仔细回忆起她半睡半醒的情境。一股寒意莫名从脚底升起,手心沁出冷汗,黏糊糊的,让她很不舒服。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闭上眼睛,好像得到了什么头绪,他说:“我清楚了。”
坎蒂丝的梦境不是一场意外,在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牵涉了数百年前一支从家乡逃亡到英国的萨满族。邓布利多和坎蒂丝的祖母伊丽莎白.福里是多年的挚友,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
邓布利多开始担忧起来,他自然知道坎蒂丝所说的那条巨蛇的真实身份。
出现在伏地魔身边的纳吉尼,既是他的宠物,也是最信赖的伙伴。既然坎蒂丝能够通过纳吉尼的角度目睹一切,那么作为操控对象的纳吉尼会不会已经发觉了?如果那条巨蛇把这件事告诉伏地魔,让那个邪恶的黑巫师得知坎蒂丝的灵力,后果将不堪设想。
邓布利多陷入深度的思考中,一时忘记坎蒂丝还在校长办公室里。
“抱歉,福里小姐。”邓布利多反应过来,大手一挥,往眼前的两个空杯重新注满香气扑鼻的伯爵茶,“我可能会离开学校几天,这段时期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找麦格教授,她会尽力帮助你的。”邓布利多在内心默默地作下决定,前往福里庄园找伊丽莎白解答他的迷惑。
坎蒂丝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的,当她神情憔悴地从胖夫人的入口画像钻进去的时候,她看见她的好友们都在焦虑地等待她的归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悲伤笼罩着。詹姆的眼眶通红,坎蒂丝见状,心中的悲伤突如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她再也伪装不了,再也逞强不了。他们紧紧地抱着对方,两个人都在默默地流泪,用无言的举动互相安慰着彼此。
“你在看什么?没见过别人哭吗?”西里斯恶狠狠地对一个凑热闹的一年级生说道。他的态度让所有不知情的学生噤若寒蝉,没有人敢留在公共休息室里,大家都纷纷回到卧室逃难。
当时本想着跟随坎蒂丝的脚步赶往校长办公室的西里斯被冷静的莱姆斯拦住,一贯冲动的詹姆也认同莱姆斯的说法。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西里斯在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堂上如坐针毡,巴不得早点响起下课铃去找坎蒂丝。
现在看到泣不成声的坎蒂丝,西里斯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心情难过至极,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坎蒂丝对他说过很多关于她父母的事,还说有机会一定要把西里斯介绍给他们认识。可惜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再也不会实现了。
“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吧。”莉莉哽咽地说,“我们无法想象此刻的他们的心有多痛。”
“好。”西里斯的语气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忧伤,“莱姆斯,彼得。我们先上楼吧。”
他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像往常那样,坎蒂丝一见到他就会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哭得像泪人似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为她分担一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