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顾长福,陛下正在娘娘寝殿里,我如何敢过来惊扰?”桃叶略喘了口气才苦笑着道,“是聂黄门有事过来禀告陛下,路上撞见了高阳王想跟陛下讨要几方瑞金墨--这也还罢了,牧家那一位,恰在外面等,听聂黄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高阳王觑着她可怜,硬是带了进来,这会正吩咐了桃蕊带她去梳洗呢!我让桃萼在前面伺候着,自己托词来看看陛下是否有暇召见聂黄门才脱了身,你说现在可怎么办?”
桃枝顿时阴了脸:“高阳王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多事?你可打听清楚了,究竟是高阳王心软,还是这牧家的小蹄子不简单!”
“聂黄门与高阳王都未带随从,但如今两人同在一起也不好问。”桃叶心领神会,点头道,“等聂黄门单独一人时我再去问,只是--桃枝姐姐你瞧这牧家女郎可怎么办?她是陛下下诏召进宫来的人,与咱们娘娘的仇怨又是邺都皆知的事情了,如今到了绮兰殿来,还是高阳王带进来的,这……”
“陛下如今正与娘娘在一起,一时半会是无暇召见她的。”桃枝冷哼了一声,“你打发了人去告诉桃蕊,如今这寒冬腊月的,难免有宫人冻得手脚僵硬,那牧家女郎似乎娇娇弱弱的,若是不小心被碰到了脸,伤了容貌,到底是陛下亲自召见之人,咱们娘娘固然素来心善,可若有这样的人,也定然是不轻饶的!非抽一顿鞭子着其给牧家女郎亲自赔罪不可!”
桃叶明白她的意思,牧家虽然因是忠臣之后,在邺都素有名望,可这一回把女儿献进宫来也等于是自堕家声了,况且这两代都是单传,就是牧齐续弦后又有了一个幼子,如今年纪未成也当不得什么用,而嫡长子也因随父驻守雪蓝关被一同问罪,因此何家虽然也只是寻常门户,可因有何氏的缘故还真不怕就这么毁了牧碧微,毕竟这会太宁帝还没见着人,若是对着一个被毁了容的女郎,按着宫里对这位帝君的了解,太宁只会觉得扫兴,就算生气,貌美若花的何氏上前请个罪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
不过这一层意思明白归明白,桃叶却另有忌惮的地方:“若是她独自进了殿来,不必姐姐费心,我也要这样打发了她的,可高阳王如今还在这儿,这样做了岂非得罪了温太妃?太后可是一向最听温太妃的话呢!”
“你傻了。”桃枝伸指一点她额角,低声道,“咱们太后有多喜欢左昭仪,真真当做了宣宁长公主般看呢!可你瞧孙贵嫔哪里又把左昭仪放眼里了?也不过觐见的时候被太后斥责上几句--娘娘只要有陛下的宠爱,太后那边不喜欢了又怎么样?”
宣宁长公主是高太后与睿宗的第三个孩子,却是广陵王与姬深的胞姐,在她先前高太后还生了一个嫡长女,可惜未满月便夭折,连封号都是追封的,所以她也算是嫡长女了。宣宁长公主六年前由睿宗亲自择了邺都望族、本朝开国功臣楼师法的曾长孙楼万古为驸马,如今已经是二子的母亲,高太后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深为宠爱,时常连同外孙一起召进宫中陪伴左右,逢年过节,赏赐尤其丰厚,此事邺都上下皆知。
以宣宁长公主来比,可见曲氏有多么受高太后喜欢。
桃枝虽然仗着何氏受宠,并不怎么怕高阳王,但桃叶究竟有些忌惮,犹豫了一下方道:“我去与桃蕊说。”
“你一起去,做得麻利些。”桃枝叮嘱她,“莫要让娘娘恼了咱们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传了出去,平白的叫那起子贱人耻笑咱们绮兰殿不中用,人都自动送上了门,却还能叫她平安无事的留在了宫中!以后娘娘却拿什么脸面去与那起子贱人见面?”
桃叶想到何氏的手段,也是心下微凛,点头道:“姐姐放心,我定不叫娘娘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