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湿透的士兵军装贴在身上,勾勒出军人特有的野兽般的肌肉线条:“团长交待过,七团欠您的,还不清。”
林屿没去细想这句话,转身进了帐篷。
众排长看清来人,没有一人提出质疑,相反,一向铁血的二排长还给他让了个座位。
“保密吧,免得引起更大的恐慌。”五排长依然坐在习惯的角落,他的眼镜断了一个腿,用铁丝随意地固定着。
其余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林屿叩了叩桌面:“如果我听说的事情都是真的,现在的民众自1杀率已经很高了,几乎每天都有绝望的人活不下去,是么?”
二排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隐瞒他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我想民众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林屿的目光扫过帐篷里的每一张脸,这些撑起一片天的坚强男人,本质上也是血肉之躯,“等雨小了,开个集体葬礼吧,这是我个人的意见。”
五排长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最终却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众人接受了林屿的参会,毫不避讳地汇总每天的情况。
技术排预测雷暴最多再持续两天一夜,临时投票出任代团长的二排长便将集体葬礼定在了那一天。
讨论完所有事宜后,众排长沉默地将椅子放回原位,一个个背影消失在暴雨之中。
林屿叫住了最后起身的二排长:“秦城应该快要醒了。”
二排长的身影顿了顿,撂下一句“七团需要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屿看着他良久无言,半晌才发现自己没了雨衣。
“最后不还是要变成落汤鸡?”他没忍住嘲讽了自己一句。
来时的伞终归还是没撑过回去的路,在半道上便裂成了几截,伞骨张牙舞爪地支棱着。
林屿不想随手乱扔垃圾,将伞带回了家中。
王守云见他狼狈归来,惊讶地蹦到他面前上下仔细看着:“怎么了,当兵的欺负你了?”
“没有。”林屿将他推开,“你是要等在这看我换衣服?”
“都是男人怕什么。”王守云一头雾水,理直气壮地说。
林屿上前抓着他的衣服,将他推出门外,关门时丢了一句:“老子喜欢男人。”
“喂!”王守云刚想伸手拦住门,碍于对方关门力度太大,又认怂地将手收回来,门板正正地拍在他的面前。
“切,那守着别人就是馋别人身子呗,还说我,哼…”他嘟囔着朝紧闭的门吐了吐舌头,“我去看漂亮姐姐了,你慢慢守着你的兵哥哥吧。”
说着他真朝二楼走去,天刚亮不久,志愿者们便为孕妇和哺乳期的妇女们送来了餐食,并对她们的身体状况进行例行检查。
“小希~”王守云将头伸到门口,身子躲在门后,一只手朝着门内挥舞着。
被呼唤的女子早已习惯了这个每天莫名其妙造访的胖子,礼貌地笑了笑,起身朝门口走来。
“你猜我今天找到什么好玩的?”王守云像个分享玩具的小孩,兴冲冲地期待着对方的回复。
小希抿嘴一笑,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哦?”
“围棋!”王守云说着试探性地伸出手拉住对方的衣袖,朝着书房的方向带了带,“小屿家里有围棋盘和棋子,我们下棋吧。”
“我不会。”小希被他拉着朝楼梯走去,没有拒绝的意思。
王守云放开她的衣袖,原地转了个圈子,满眼星星地看着她的脸说:“我可以教你呀。”
“好。”小希淡淡地回应,顺手撩了一下耳边掉落的一缕发丝。
“你好美。”王守云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一撮散下的青丝,像是掉了在他的心底。
小希娇嗔一笑:“谢谢你。”
“别别别,”王守云仓皇地连连摆手,“别说谢谢,我是说真的。”
“嗯,你说好多次了。”小希跟着他的脚步进了书房,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被带到走廊以外的地方。
王守云在书架边上的抽屉里翻来翻去:“你等一下啊,我教你下棋,围棋这个东西啊,博大精深,围棋思维可以说是触类旁通,学好围棋等于学好了整个世界。”
“你上次还给我说,学好数学就等于学好了整个世界。”小希在书房中间站着,左右看了看书房里几面墙的藏书,“你朋友家里书真多。”
“他卧室里还有三面墙的书,”王守云抓着两个围棋篓子,笑呵呵地说,“这叫先见之明,现在供电断了,只剩几块太阳能板,要是没有这些书,我能憋疯了。”
“他是什么人啊?和军方关系很好嘛?”小希坐到王守云刻意用袖子擦了擦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着。
王守云将棋盘铺开:“就生存者啊,我上次给你说了,我们都是alive的末世论嘛,军方恰巧在这里而已。”
“哦?”小希眯起眼睛看着他。
“管这些做啥,来,先教你第一句口诀,金角银边草包肚。”王守云说着朝棋盘星位落了一颗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