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笙婉和任笑笑离开?后,章羲和推开?父亲的房门,刚刚那一场谈话?已经耗尽了老人所有的力气?,此时他阖着双目,听?见声音也并不张开?眼睛。
章羲和突然?间想说些什么,然?而男人情?感?的内敛和隐忍让他有些表达不能,一开?口?却是这样的一句:“她很悲伤……”
纵使刚刚那个女人眉眼如?画,骨子里的风情?掩也掩不住,可是任何人都能轻易看出来她的悲伤,夹杂着彷徨的意味,洇在身体发肤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处,又天真又脆弱。
“她只是爱而不得。”章无咎缓缓睁开?眼睛,沧桑看尽的眼神中仿佛还留有朝圣者肃穆的神情?,他一字一字很缓慢地对章羲和说:“她陪伴我走过一段很快乐的人生。”
“所以以后如?果有机会,请善待她。”
窗外的阴天隔着百叶窗看过去,云层斑驳得很低,明明是上午,天色已经很暗,似乎随时都能下起滂沱大雨来,而病房里有淡淡的姜花的香气?弥回袅散,章羲和轻轻地走过去握住了父亲的手。
那一枚钻戒带来的触感?使他有些走神,他记得在母亲去世后,父亲已经没有再戴过这枚戒指好?久。
事实上俞笙婉并没有时间进?行?奢侈的悲伤,回到S市后,马上要着手解决任笑笑的事情?。寻欢客任笑笑此生第?一次没有随波逐流,而是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情?——她要生下那个孩子。
“笑笑,如?果你真的那么执意要做未婚妈妈,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国来?甚至在国外未婚妈妈还享有一些特权。”俞笙婉并不赞成好?友的固执。
“我一个人并没有能力在国外抚养一个孩子。笙婉,我的学位还没有拿到。”
“你的家庭不会答应你这么做。”
“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它是两个人相爱的结果?凭什么还没有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要被灭顶?”
“笑笑,那还不是一个孩子。”俞笙婉提醒任笑笑,“它只不过是一只胎囊而已。”
“笙婉,”任笑笑哀哀叹一句,“你妈妈在十?八岁的时候就?生下你,她独自抚养你十?年。一切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可是我妈妈并不快乐。她一意孤行?生下我,此后的十?年我在她身边,清楚地看着她不快乐的人生。”厨房里炖的汤散着诱人的香气?,俞笙婉过去给笑笑盛了一碗端过来,“这个鱼头木耳汤是我在网上看到的,据说适合孕妇早期喝,我之前也没有煲汤喝过,你尝尝看。”
任笑笑端着汤,看着俞笙婉半天在厨房忙碌地渗出密密细汗的额角,心里漾起感?动:“笙婉,谢谢你。”
乳白色的汤汁并没有鱼的腥膻起,十?分爽滑可口?,任笑笑喝得喜上眉梢:“笙婉,你什么时候练出来的厨艺呀?”
“噫?真的吗?我是第?一次做这个汤哎。”
“我记得以前你可是小贵族,江宅难得举行?小型派对的时候,陆姨总是要把你打扮成颐指气?使的小公主,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螺旋楼梯上眼高于顶看着底下的众人,一副淹然?百媚的样子,呵,你很早就?已经颠倒众生。”任笑笑想起过去时光,不禁一阵唏嘘。
“从江宅搬出来后,我就?一个人煮东西吃。”俞笙婉拢了拢头发,她的一头鬈密长发已经剪短,那天从章无咎的病房出来,站在外面愣了一会儿,她便?拉着任笑笑去理发,眼都不眨一下就?把留了好?多年的长头发一下子剪断。短发后的俞笙婉愈发显瘦,没有了长头发的遮掩,一双眼睛尤其大。
头发很短,就?显出干练来,俞笙婉接过任笑笑手中的碗,趋身问她:“笑笑,你到底想怎么办?要不要找陆姨帮忙?”
提到陆雅言,任笑笑明显一惊:“笙婉你疯了,怎么能让陆姨知道?她知道我就?完了,我爸爸一定会知道的。”
“陆姨应该会保守秘密。”
“她会和江昊年说起来,我爸爸自然?就?会知道。”
“他已经和江昊年离婚。”
“离婚?哼……”任笑笑冷笑一声,“没有那一层契约保护,到底情?分还是在的,感?情?是最可怕的东西。”
俞笙婉叹,“笑笑,你怀孕后太过风声鹤唳。”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简直就?是一种必然?,”任笑笑两手一摊,“我现在不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我现在是两个人的合体。”说完,她自己先大笑起来。
其间俞笙婉和陆雅言见过一次面,约在陆雅言自己开?的咖啡店。
俞笙婉刚坐下来,就?听?见面对陆雅言叹息一句:“笙婉,好?好?的长头发,怎么说剪掉就?剪掉了?”
“怎么了?我连理发的自由都没有吗?还是要事先拟份申请请求审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