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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贰肆』牢笼漫长(3)(1 / 2)


“窸窣——”

那细蛇扭扭袅袅,吐着红信子游得?静悄悄。陆梨的手才准备折下一枝荷茎,讨梅恰从乾西所过来乘凉,见着了连忙惊呼一声:“呀,有蛇,陆梨小心!”

陆梨听声音转过去,尚不及回?头看,只觉得?手面上?瞬时一刺痛。那电光火石间,下一秒便见眼前忽然寒光划过,整个儿?被捞进?了一道有力的臂弯里。

“嘶——”一把短刀锐利地盯死在蛇的七寸,细长的身?条儿?猛地翻扭几下就?死了,吓得?周遭一众淑女宫人纷纷尖叫着退开两丈远。

陆梨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正?倚在一个高大的身?躯旁。那刺绣华虫的青衣上?有蟠龙在两肩,乃是亲王制的袍服。一股龙脑香沁脾,她心口打了个咯噔,抬起头一看,果然看到老二楚邝一张刚毅的脸。

前阵儿?没少遭他?眼刀子,她心中讶然他?竟会救自己,连忙平息施礼:“奴婢谢殿下相救。”

“无妨。”楚邝扯了扯嘴角,依旧做一脸冷恶的做派。但那摁在陆梨腰际上?的手却?兀自不放开,手指微微往下试探,探到了她臀胯起伏的曲线。呵,小时候一对屁-股就?是圆丢丢,钻胯的时候被自己两腿夹住了过不去,如今长大倒更妩娆了。楚邝便暗暗敛眉一笑……总须得?叫老四那小子有福也无从消受。

随廊上?的讨梅正?欲过来安慰陆梨,脚步就?蓦地有些钝重。俏丽的眼眸看着二殿下握在陆梨腰上?的手,怎样也不似陆梨平时说的那般厌恶她啊。

愣了愣神,顷刻忙碎步跑过来:“吓死我了,陆梨你还好吗?糟了,你手被咬伤了。”

陆梨晓得?讨梅喜欢楚邝,连忙硬挣开楚邝的束缚。定睛一看,果然两颗细细的牙印,便蹙眉道:“没事,我回?去上?点儿?药就?好了。”

讨梅低着头不敢抬,兀自抓过陆梨的手来瞧,满心里惦记的却?都是楚邝。

忽然心口怦然地抬起下颌:“呀,这位原是泰庆王。可?巧今儿?竟遇到了爷,先头听说爷天热嘴角起疹子,梅儿?特意煲了一盅荷叶粥,不晓得?殿下用?着如何了?”

她忽然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声儿?也娇滴矜持起来。把一句“爷天热嘴角起疹子”说得?多么周到,乾西所与皇子所隔着东西六宫与外朝,她却?能将他?的起居这样念念记挂,可?见是对他?多么的用?心与倾慕。

楚邝闻言看了她一眼,记起来是御花园里撞湿自己衣裳的那个小淑女,他?便作无感道:“什么粥?爷只记得?喜娟给盛过一盅,味道却?是平淡,给赏了小喜子,小主说的莫非是这个么?”

都说不好吃了讨梅怎好意思再?承认?一时不禁有些潸然,便委屈地望向陆梨:怎送的时候没告诉喜娟是谁做的?

陆梨闻言也愣怔,喜娟为人一向朴实厚道,不应该故意不说是讨梅送的呀。

但楚邝却?是无有耐心,只漠然地掠过讨梅,把陆梨的手拿起来瞧。她的手生得?甚白皙,细腻纤长得?就?像两株柔荑,叫他?看得?有些炫目。女孩儿?家长大后与幼年真的有太多不一样,一点点味道都能够撩动人心魂。

宫里头奴才命卑贱,得?了病受了伤可?没正?经?太医给你治。见她伤口已?有紫红的血点子溢出,便转头对小喜子道:“这蛇怕是有毒,你去我母妃宫里拿点蛇药来。”

说着就?扣住陆梨的手,将她往百子门那头带去。

“呀——”陆梨正?要回?头牵讨梅,身?子就?已?经?被他?拽出了老远,留下讨梅一个人尴尬地立在那里。

李兰兰挽着孙凡身?走过来,眼里好不得?意,酸溜溜道:“瞧着自己喜欢的人却?对自己的姐妹好,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她自己这么说,心里一定也没少尝这滋味。讨梅轻蔑地反驳回?去:“没见陆梨受伤么?殿下宅心仁厚怎么了?”

“呵,好一个宅心仁厚,我可?记得?你上?回?烫伤了指头,他?也没正?眼赏看你一眼。”李兰兰听了越发?冷笑,拂了拂绮丽的袖摆往阶下走:“这和受伤可?没关系,她在你跟前装作心止如水,可?她在贵妃宫里受着什么恩惠?每回?她在景仁宫伺候,二殿下就?必来,你看不到罢了~”说着帕子捂住嘴,嗤嗤笑着打道回?宫了。

讨梅满腔的话顿时被她噎堵在胸口,气?得?想要冲上?去。春绿连忙拽住她,柔声劝道:“算了讨梅,陆梨她不是那样的人,别?上?她两个的当了。”

讨梅努力平息着,想了想也觉不太可?信,若真如她们所说,上?一回?贵妃为二殿下选侍女,陆梨就?不会生病不去了。便自我宽解道:“自然不上?当,这种挑拨离间的拙劣手段,也就?她李兰兰做得?出来。”

~~~*~~~

小喜子一路往景仁宫里跑,一路暗自腹诽,自个主子爷也真是绝了,为了能和美人搭上?讪,宁可?放任她被毒蛇咬。

打咸和左门跨进?去,张贵妃正?在主殿里和宋夫人楚妙说话。楚妙着一袭霜色杜鹃底对襟褙子,绾一弯牡丹髻,三十二三岁的年纪依然保养得?珠圆玉润。这些年宋岩对她一心一意,院子里除却?那一个通房,再?无纳妾,叫满京城世家贵妇们没有不羡慕。身?旁坐着十四岁的宋玉妍,穿着粉色斜襟褂子搭莲青的马面裙,圆脸儿?明艳动人。

这是自老二回?京后,楚妙第一次带儿?女进?宫来拜访,此前都是宋玉妍自己来,进?来了也只能是找长公?主。楚妙不许她私见楚邝,宋家老太太过世有二年了,如今楚妙管着女儿?,可?没得?让她乱撒娇。算起来时间不长不短,两个月,不显得?太热络,礼数上?也不欠周全。

宋家是最会做人的,张贵妃心中早就?有数,只笑笑道:“玉柔那小子人呢?这眨眼又已?半年不见,进?宫了倒先钻得?没影儿?。”

宋玉妍就?噗嗤笑:“弟弟还能去哪儿??宫里他?惦记的就?两个人,不是去西北角找废太子,就?是寻他?三公?主去了。”

说到宋玉柔,打那年冬天早上?在乾西所门外,看到被烧焦的小麟子抬走后,回?去就?大病了一场。烧得?叫不醒哩,眼看着耗不下去了,去庙里请了大师来,说是孩子命里去了一半,伤着魂根儿?了。宋老太爷可?是把这个孩子当成宝的,一连气?做了几场法事,花了不知道多少银子。因为记起当年是从庙里抱回?来后身?体才转好的,就?又给送了去,这三年多来都是在庙里住半年,回?来过个年又去。

眼下六月刚回?来没几天,一回?来就?闹着要进?宫了。对着穿衣镜子换了好几套衣裳,一进?宫就?猫去公?主所那头了。楚妙不用?想都知道他?去找谁,那三公?主楚湄生得?倒是干净婉约,但奈何是个半聋子。一户人家,可?以闺女两个都嫁皇子,但皇帝绝不许公?主嫁你儿?子,皇子又娶你女儿?。左右现在还没到时候,楚妙暂时也就?放任着不去管他?。听贵妃这么问,便谦逊笑答:“庙里头住了几年心野了,管不住他?,叫娘娘见笑。”

正?聊着家常,抬眼见小喜子急颠颠进?来,张贵妃便问:“做什么猴急猴急的,吃了火药怎的?”

小喜子瞅了一眼楚妙母女没说话,张贵妃示意无妨,他?这才哈着腰道:“那个叫梨子的小宫女在御花园被蛇咬了,殿下叫来问问娘娘有没有蛇药?”

张贵妃听了脸上?就?溢开笑,他?们宋家拿捏着老二不恋女-色,便一年一年悠哉地耗着等老四的结果,这回?就?偏叫她听听自个儿?子开了窍。

张贵妃就?偏对楚妙道:“我这老二也是奇了,当着我面吧,对那丫头冷眼冷脸的,我倒还当他?有多讨厌,不敢往他?跟前送。这背着我吧,倒又关心上?了。得?,倒还真有一盒,你叫郑嬷嬷取给你便是。”

“听着邝哥哥这会儿?可?在御花园里?”一旁的宋玉妍坐不住了,也不顾母亲在剜眼睛,连忙讨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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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了的光景,夕阳在朱红宫墙上?漾洒着橙光,像把人也照得?通身?金黄。西六宫这头有些饿得?早的太妃们已?经?叫膳了,三两个御膳房送膳太监弓着虾米背走过去。楚邝扣着陆梨的手,陆梨碎步小跑着,心里是不愿意被人瞧见的。不时有宫人悄悄看她,被二皇子一眼天家威严瞪下去,又立时把头一低拘谨地走开。

打崇禧门下过来一人,十四五岁的少年公?子,着一袭玉白竹纹团领袍,发?戴同色玉冠,生得?面白而书生俊气?,只眼底掖着丝不羁与狡黠。楚邝走得?快,陆梨险些撞到他?,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回?头看了她三眼,然后摸着墙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咸熙门。

臭小子,见着自己也不打招呼。楚邝认出来是宋玉柔,便扯了扯嘴角,问陆梨:“看什么,可?是你认识的么?”

陆梨被楚邝握得?骨头生疼,连忙收回?眼神:“奴婢和主子身?份有别?,殿下别?扣着奴婢的手了!”

她对他?虽谦恭客气?,内里却?总是隔着一层防备,楚邝听得?心知肚明。这皇城里多少宫女子一见到自己就?脸红心跳,唯她把宫廷礼制做得?巨细无遗,却?偏对他?心止如水。此前楚邝只当这丫头功利重、心机沉,这会儿?晓得?了她原是长大了的小麟子,心里头便又抓又挠。蠢瓜子太监倒是终于开窍学聪明了,装模作样把自己骗了这样久。

哼。他?便把她松开,抵在身?后的墙面上?:“不是爷要扣着你,爷若松开你穴位,那毒就?要往里渗透。三日后你又如何考试,继续煮那破粥巴结我的母妃和父皇?”

他?说话始终是带着一抹冷漠与调侃,并不准备这会儿?就?认出陆梨。老四看似短时间内还不能出来,等他?加紧把王府修缮完毕,到时候便突然地求母妃赐了她,省得?叫她此时多添防备。待到真要了她的那一刻,再?把她一丝不-挂地挑穿好了。

贴得?这样近,那上?挑的眼梢和略厚的上?唇,在经?过这些年的军营打磨后,变得?更加的犷冽与冷鸷。又和小时候一样,总是把陆梨看得?心生紧张。陆梨也不晓得?他?认没认出自己,兀自垂下眼帘,避开楚邝的目光:“要多谢殿下的提醒,那便求请殿下松手,容奴婢自己把它吸出来。”

说着便挣出手,自己把嘴对上?去吮吸。那唇瓣嫣红轻抿,当真是生得?美极了,也不晓得?当年是谁人偷怀了她,竟将她造化出这般说不出的味道。这会儿?似因为中了毒,姣好的脸颊儿?略显苍白,又使人想起那纤细的小女孩模样。

楚邝看久了便又心生怜恤,方?才本以为那蛇无毒,怎料竟是放任她被咬伤了。他?沉默了片刻,便把陆梨的手拨开,自己覆上?薄唇轻吮起来。

他?的动作和楚邹太不一样,楚邹那日甚温柔小心,生怕使陆梨疼。楚邝却?是霸道气?十足,陆梨被他?吸得?手背发?麻,脸颊就?泛开不自在的红晕,只是用?力往回?拽着:“我自己来。”

楚邝却?不理睬,兀自吸了吐:“上?回?欠爷的江西老米粉拖着不送,倒是有功夫帮女伴给爷送东西。”

那话中含带讽弄,陆梨听得?才恍然他?原来都晓得?,可?方?才那番话却?叫讨梅误会了自己和喜娟。她便恼起来:“殿下便是不喜欢,直与讨梅说清楚就?是,为何却?这般把奴婢至于不义之地,还枉叫讨梅整日里为殿下挂心挂肠。”说着用?力一抽,总算把手拽了回?来。

蠢丫头,今时倒是也学会对人恼了。楚邝看得?新鲜,凝着陆梨动人的脸容,忽而便俯下腰来:“爷身?为一个王爷,遇喜欢了便对她亲近,不喜的便不理。这紫禁城里惦记爷的宫女子不知百十个,莫非爷都要一个个亲自去说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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