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住在府中北苑的客房,木兮颜并无心情吃饭,连筝跑出后,她也出门了。
门外见到杀影时,她略惊。
此时无暇思及他的突然归来,只吩咐不必跟着,便独自离开。
到北苑时,师父已在等她,屋里还有已经回府的官少郇和另一位老伯。
经师父介绍才知这老伯便是自己的师叔,也竟是官少郇的师父,人称医圣的医缶。
有师父和师叔两位高人在,木兮颜便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阿北必然有救了。
可她要听到最确切的答案。
于是特意求证:“师父,阿北当真是能救的,对不对?”
无邪深知徒儿的坚定,事已至此,也无可隐藏了:“临君北的寒毒和性命,这世间唯有两人可解,可救。”
“哪两人?”
木兮颜盼得殷切。
官少郇亦如此,他一直在想办法解临君北与生俱来的寒毒,十余年来却依旧束手无策。
师伯这一说,他自然也看到了希望。
“另一个他,还有……你。”
终究是要揭开这个天大的秘密了,这是无邪一生的职责。
木兮颜和官少郇皆惊!
另一个他……难道临君北还有孪生兄弟?
可从未听过有此事呀!
“临君北之所以生而带寒毒又体冷如冰,是因他无心……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因他的心非如常人这般由血肉而成。”
知晓这一切即将发生,无邪早在数月前便回了一趟师门,此既是他命中之责,必然得全力完成使命!
而医缶作辅,自然也是知晓这天机之谜,所以听之也只面色清淡。
唯有木兮颜和官少郇,震惊非常!
“所以我一直难听到阿北的心跳,便是因为此?”
“徒儿亦然,给临君北问诊这些年,他的脉象极弱,心跳虚无,常年如此,这是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木兮颜和官少郇先后道出与临君北相处而知的异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兮颜追问。
似欲讲一个悠远的故事,无邪轻捋白须,幽幽道来:“世浮万载,沧海众生,卫之,护之,自来是守世者与生俱来的使命,而自远古以来,祸世之乱无数,于是有人安|邦天下,鞠躬尽瘁;亦有人孤勇奋战,一生碧血丹心,那一世的临君北,便是后者。”
此言落后,屋内很静,原来有些事,早在数世以前便已命定。
“一生为天下,一世护苍生,殒命黄泉,却心魂相离,许是上苍念他功勋卓越,以神石为肉,冰泉为血,重塑一心入魂,再转轮回,如此,生生世世,冰神石便成了护他命脉之心,只是世间万物终有尽时,此一世,二十六岁之期,不过是因冰神石心终将散,无心护命,自然为死劫。”
对木兮颜和官少郇而言,这样的故事太过玄乎,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又能说不会存在?
更何况活生生的例子便在眼前。
“所以……要救他,唯有以心为换?”
木兮颜已经能想得到。
“……是……”
无邪点头,凝眉看着爱徒,眸光之内,复杂错落,到最后,也只能隐于心底,继续相告:“心魂相离之后,他的本心被权欲之人利用,以烈火塑魂身,不死不灭地行走于世,所以这世间,相当于有两个他,若能得回本心,自是最好,可谁也不知此人踪迹,明日便是最后一日,若无心,临君北……必亡。”
故事虽离奇,但于木兮颜而言,阿北能再有生的希望,她便高兴。
“既是换心,除其本心以外,又为何仅兮颜可以?”
官少郇不懂。
“这便是命中注定,”无邪握上木兮颜的肩膀,尽管有万千不舍,可颜儿既已决定,作为师父,他只能出手相助,“一世情缘,他曾以半身骨血护你,所以你与他,冥冥之中,血脉相融,这也便是为何世间万人万物于他皆冷,唯独拥你生暖。”
“师父你……都知道?”
木兮颜惊诧。
但知自己与阿北其实早已前缘交缠,她很开心,骨血相融,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该是何其幸运,才能让自己这一世还能与他再相逢,再相爱。
无邪点头,但亦愧疚:“颜儿,其实真正的《元琞医典》,乃你和郇儿的祖师爷——也即为师和你师叔的师父所著,当初以此书引你入东凌,便是因你这一世与临君北注定有缘缠,只是没想到天意会比为师预计来得快,让你们在飒北便相遇了。”
当初飒奇带回颜儿将替嫁入东凌的消息时,他便知冥冥之中,老天早已做了安排。
“所以在此事上,为师得向你道歉。”
他没想到,东凌之行,颜儿走得凶险万分,几次都差些丢了性命。
听完这一切,木兮颜覆悲许久的面上终于有了笑意,是发自内心的释然和心安,因为阿北可以活着。
至于师父的道歉,她轻摇了头,浅笑舒然:“是颜儿该谢谢师父,将颜儿从雪荒之境捡回,育颜儿成长,教颜儿做人,世人待颜儿如仇,可您不嫌,不弃,给了颜儿生命中莫大的温暖和爱护。”
其实想来,虽自出生便得血脉亲人抛弃,又被世人讨伐,可自己遇到了师父,遇到了连筝,遇到了飒奇……还有后来遇到了阿北,其实自己也是很幸运的,不是吗?
“你……当真要将自己的心换给临君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