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和村里那些身材干瘦皮肤黝黑,头发枯黄还毛躁分叉的同龄伙伴们比起来,徐诗梦的确是更白净一些。
她随了母亲的鹅蛋脸、五官看起来也温婉秀气,头发又粗又黑柔韧有光泽,以至于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会以为她是位城里姑娘。
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抚着自己的长辫子,徐诗梦觉得这应该是她爱吃芝麻、花生、核桃的关系,村里的老人们都说爱吃这些的孩子皮肤白,头发也长的好。
不过这个想法在看到徐诗梦那双因为常年劳作有些粗糙,长着茧子的双手后也就放弃了。
城里长大的小姑娘,不会有那样一双手。
等到徐诗梦端着洗脸盆回到东厢房的时候,她小婶已经离开,她爸则已经将被褥铺好。
洗漱干净的徐诗梦将整理好的书包挂在木门的后面,爬上火炕,熄灯之前听到她爸对她妈说道:“小弟在市里找了个零活,我和爸明天跟他一起去。”
“啥活?干多久?工钱咋算?”已经习惯农闲时期家里男人们会结伴出去找点活干的李桂英问。
“卸煤,老板包吃包住,一天十块钱,干一天算一天最少干一个月。”
一天十块还包吃包住,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要知道这年月就算城里的厂子工人,每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就是一、二百,条件差一点的人,家里面都得数着粮票和钱票过日子。
可这一天十块钱干的是啥活?
李桂英是看过丈夫他们卸煤的,黑重的煤块、煤粉还有煤渣,从火车上卸装到老板的拖拉机上,在从拖拉机卸到煤场里面。
一天从早到晚就是不停的装车卸车,拉煤铲煤。早上洗干净出去,晚上一身黑的回来,头上、身上、脸上、手上、衣服裤子鞋袜上都是煤灰,天黑的时候人进门要是不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在哪里。
李桂英心疼丈夫,有心不想让他去,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如今家里面二老虽然没有明着说分家,全家人也始终都在一个灶台里吃饭。但自从三个儿子都娶妻之后,每年除了地里面的粮食和家里的牲畜二老还管着之外,其余儿子和媳妇们零散打工和做活的钱他们已经不会再要,都让他们自己收用。
钱是让他们自己收着用了,事老人们也是不在管了,基本上除了吃饭、电费还有税款之外,剩下的一切收入支出都让他们自己负责。
现在已经是八月底,闺女明天就要开学,学费、书本费、学杂费什么的是一定要缴。她这一胎估计过完年就要生,到时候坐月子、养身子、喂孩子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在往后算,秋收之后公粮虽然是家里面缴付,但村里和乡里按照人头收的三提五统却是要他们自己缴纳,就算女儿还小不用交,他们两口子加起来也得几百块。
越想感觉要用钱的地方就越多,手里的那一点点算来算去怎么都觉得不够用,要是不让丈夫出去做短工,估计这个年过完之后,他们家就得和村东头的五保户人家一样,给村里打欠条了。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李桂英起身炕梢那边去关灯。
感觉到妈妈的手伸过来抓灯绳,始终没睡听着父母谈话的徐诗梦小声说道:“妈妈,你能把纱巾给爸爸让他卸煤的时候遮住脸吗?马老师说挖矿和卸煤的时候扬起的灰尘吸到鼻子里对肺不好。”
马老师是他们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同时还兼任六年级的语文老师,他们小学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
“还有这说法?既然是马老师说的,那咱就听一听,明早我找一条旧纱巾给你爸。对了,还得告诉妈和月华那边。”
徐诗梦就在老妈的絮絮叨叨中逐渐睡去,好久都没有做梦的她,在今晚又梦到了那个五光十色精彩纷呈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