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应验刑云朵的猜测一样,以徐启刚的检讨书作为样本的鉴定结论还没下来,她这里就接到了管琴打过来的电话。她在管琴报了身份之后,用手势示意唐浅别说话。随后,她打开了免提。
“邢律师,我想和你谈谈案子的事,或许我们能达成和解。”管琴倒是开门见山。
刑云朵挑了下眉:“委托人对我说,不接受和解。”
那头笑了下:“我也付费咨询过其他老律师,就算公证意向书就是我外公写的,你们也不是百分百赢的。干嘛一开始就把话说死呢?如果是那天我对你的态度不好,我在这里和你道个歉。我们不说法律,你自己觉不觉得潘秀凤这么对我,过不过分?她有这个权吗?可以翻我行李里的东西?”
“要不,你说说和解协议?”过分这个词,毕竟立场问题,她就算真这样想也不能明说出来。
“我可以回去让我妈想想看,我外公当时到底有没有说过房子给我弟这样的话。”管琴的妈妈,自然就是徐蓓蕾。
刑云朵的眉梢再次挑了下,这句话太过于暧昧。管琴说的是,我回去让我妈想一下,她并未说这结果是想到了徐启刚说了他房子的份额都给孙子,还是压根就没说这句话。但是这句话又是一个求和的饵,潜台词是我妈或许能说出你们想要的。可管琴的话到这里就收住了,她没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于是二人就在电话里彼此沉默着,只听到沙沙沙的背景声。
刑云朵心里一动,索性也说了句相当暧昧的话:“我作为代理人,不可以替委托人决定事情的走向,但我可以给她一些建议。有些时候,各退一步,是对双方最好的结局。”
电话那头笑了出来,再一句“那我等你消息,不要时间太久,暑假马上结束了我得回学校”之后,干脆的挂了电话。
刑云朵对着按下去的手机,皱起了眉头。这唱的哪一出?
“这不是好事吗?潘阿姨分人一些,人把实话说了。你也说了这几个都是亲生的,这字是不是老爷子自己写的,他们心里不清楚?就按照老爷子生前的愿望,把房子都给他孙子得了!不对,大多数都给小孙子,其他人喝点汤。”唐浅在旁边建议她。
这案子不需要她做太多事,所以最近,有事没事的时候,她都会来刑律的办公室里头坐坐。在这里,她偶尔甚至可以在沙发上睡着一会,她不会需要帐篷才能入睡,也不会因为看到方巡的朋友圈动态而心惊。
虽然邢云朵不知道她为何来的那么频繁,但只要漂亮姐姐肯来,她都开心。
“我总觉得这事里里外外透着奇怪,没那么简单。”邢云朵一边回唐浅刚才的话,一边有些烦躁的抓着头发,“对了,管琴的信息,你查的怎么样了?”
唐浅把平板给她:“都在这里了,从她一堆的社交账号来看,就一普通的女孩子。你非要说什么不一样,可能是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自然主义女权主义者。但这个也正常,重男轻女确实惹人讨厌,就算没感觉,在这家里呆多了也给你整出感觉来。”
刑云朵一张张划过唐浅那里收集的资料,基本上是管琴公开在网路上的社交信息。其中确实三分之一左右,是和女权相关的言语。还有一些和同学的照片,一些旅行的风景。她的原生家庭是被彻底的抹去了,只有那么寥寥的三言两语。
“我总算离开那么地方了。”
“以前,我不能原谅我外公外婆,但现在无所谓了。他们就是陌生人而已,他们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我希望以后可以在这里定居,然后把我爸妈接过来。这里,能获得轻松和自在一些。”
刑云朵放下了平板,揉着自己的眉心:“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我说不出来。这个案子是真的糟心,案件本身也糟心,当事人更是莫名其妙。”
唐浅从冰箱里给她取了听冰可乐出来:“我真的觉得你想多了,就对方两个当事人没一起请律师这点,你就纠结到现在?”
“还有管琴今天的电话。她如果想要和我们合作,时机有问题。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也去咨询过其他律师了,她自己也是学法律的,虽然其他国家法律和我们不太一样但法理是相通的吧!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案件现在是对他们有利,谁会在案子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来求和解?好,就算不说时机,说感情。你一开始就站在我们这边,和现在才站在我们这边,要少分多少钱,心里不可能没数吧!”
唐浅自己先喝起了可乐:“邢律师,你说的这都是理性人的想法。你自己都说了人在案子里谁理性?当事人想一茬是一茬还少吗?那天你不也说管琴可能风和日丽的时候和狂风暴雨的时候完全不是两个人?我觉得吧,你纯粹是被潘阿姨每日一卦算的,有点神经过于敏感了。”
刑云朵嘴角抽了下,或许……还真是?任谁遇上每天都要替她算一卦看看今日适不适合处理自己案子的委托人,都会神经过度敏感?
“走了啊,真的,你放轻松一些。我觉得你这几天脸皱的都有皱纹了。”唐浅把喝完的可乐往垃圾桶里一丢,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哎,这么快就走?不再坐会?”不说案子,我们聊点其他的也好啊?
“不坐了,约了做脸,时间到了。”
“……”后巷那个事,到底啥时候能收拾这帮人渣!
***
同一时间,潘秀凤家里也是鸡飞狗跳。
徐瀚杰的手机已经在地上被摔的屏幕裂开,定格在大型手游的页面之上。潘秀凤正坐在徐瀚杰前面的床上大口的喘着气,气出来的。她旁边徐洪生正在给她拍背。然后徐瀚杰,依旧和那天刑云朵看见他一样,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对着他爹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