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的眉毛轻轻一挑,完全没想到这位赦老爷会在皇上赐婚的事情上报有这么大的心思,这是完全将其当成了当代荣国公啊。
可贾赦也不想想,凭借祖辈福荫继承下来的爵位,能和当初陪着周太祖打天下的先荣、宁二公一样么?
他要真这样做了,他敢确信,自己头一天向满京城的顶级勋贵们递了请帖,当天晚上便上了皇上的黑名单,被锦衣卫多加关注了。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再者说了,即便真的发帖邀请,难道这四王六公就真会全来?
贾家祖上能够成为大周武勋第一,那是在军镇之中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声势,可伴随着荣、宁一脉子嗣脱离军务,历经数十年变迁,其影响力已经大为降低。
除了被先荣、宁二公及后人提拔起来,目今还在军伍任职的亲近之人,旁人是断不会前来向日暮西山的荣、宁一脉附和的。
此事不说老太君觉得不妥,便是一向不通俗物的贾政也摇头说道:
“大兄,万万不可。圣上赐婚已是一桩福泽,若是咱们在趁此机会大肆张罗、广宴群宾,您也不怕这威名太盛,引来诸多后患么?”
“那有什么,你们不要忘了,即便圣上已经执政,可太上皇还未大行,咱们贾家依然是大周武勋魁首,自然该有自己的一番气度。”
见两人谈话都牵扯到了已经隐于宫中的太上皇,老太君忙一连声的打断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不要乱说了,越说越不像样。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周武勋魁首’,什么叫‘该有自己的一番气度’,可我活了这么些年,总明白‘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
老太君语气加重,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满脸无奈,道:
“我贾家离开军伍多年,早已不复往昔的风光,别说现今比不上先祖,便是与赦儿、政儿你们爹爹那会儿相比,都远远不如。
只是这就是现实,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们也都是读过好些圣贤书的老人,论见多识广,要比我一介老妇强上许多。
可你们仔细想想,这些圣贤书上有记载过真正与国同戚的家族么?!
现在咱们能守着这荣、宁二府,将自家的安乐日子过舒坦了,那不比旁人强上许多?
你们不要为了一股意气之争,将圣上赐婚的好事变成一桩坏事,那才是真正的‘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啊。”
见老太君说出这样的言辞来,贾赦、贾政都不好在继续争执下去,只能向自家母亲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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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贾蔷却是难得对这位老祖宗的一番话感到认同。
皇上赐婚那是恩典,可贾赦若想在这件事情上兴风作浪,那是嫌鼎新帝的刀不利乎?
这位新皇要真是个软弱可欺的,也不会采用“革故鼎新”中具有大气象的“鼎新”二字做年号了。
“蔷哥儿,你是这场婚事的主事人,咱们都来听听你的意见。”
老太君见两个儿子都指望不上,只能随意点将。
毕竟这件事情和他相关,贾蔷万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对此,他也没想着置身事外。
真要是在继续藏拙,他还真怕自己被这位赦老爷给坑了。
沉吟一下,贾蔷温润如玉道:
“赦老爷和政老爷所言都有道理,那不妨结合一下。
我一个晚辈成亲是不好劳驾四王六公这些老一辈的关系亲自驾临,只要咱们送上请帖,请他们家年龄和我相仿的人来个代表即可。
若是由先人们亲手提拔的那些军侯,倒是可以邀请他们前来。不管是太上皇还是当今上皇,都知道咱们贾家出身军伍,倒也不必太过避讳什么。”
“好!”
贾母有些混浊的眼睛一亮,猛然敲了敲一侧的靠背,大声赞许道: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什么叫老成之见,什么叫持重之谋?
蔷哥儿虽然年纪不大,却比你们许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敬老爷将宁国府交给你,可算是交对人了。”
贾政脸色有些尴尬,被一个后起之秀比过去,还真有些难堪。
不过他本也不通俗物,对时政极不敏感,否则,也不会在工部员外郎的任上,被同僚弄得狼狈不堪,多次在家中消遣,苦中作乐了。
贾赦却是脸色一变,没想到贾蔷说着是听自己和二弟的意思,可话中完全没这方面的含义,
心思不满之下,直接甩袖离开,让他的妻子邢夫人着实有些尴尬。
邢夫人还没想好如何帮贾赦原宥过去,贾母已经继续询问道:
“不用管他,蔷哥儿,你接着说采择之礼的事情,咱们该如何来办?”
“这……”
见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三个女主子并鸳鸯和琥珀两个大丫鬟都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贾蔷思忖一下,也只好将自己的打算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