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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1 / 2)


“曾小弟呀。”铁姑娘脚步不紧不慢,突然唤道。

“……啊?”少年在前头闷闷地发出一个低音。

一会儿“老弟”,一会儿“小弟”,张无忌也不晓得她是怎么想的,自己是老是小也不计较,最多暗暗咬牙。

“你觉不觉得咱们这条道有些不对?”

她用一种很悠闲的语气说着很不悠闲的话。

曾阿牛倏然停下脚步。

他方才放空心思什么也没想,此刻听了这话,竟真觉得前路隐隐有些不对……他们二人纵然被安排在最后,也走得很慢,但前头的人难道各个脚程很快,平日最是严厉的监工难道也不多吩咐一句?

举目远眺,这段长长山路乃是一代代的人手工穿凿而成,极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便是两个略削瘦的人要并行,怕也只能横着走。朝来路张望,是陡峭的自然而成的峡谷,连碎石做的台阶都未铺。

而前头弯曲的山路虽开阔起来,但高低不平橘被茂密树丛给遮挡住,一脚踩空可能就得摔个半死。

上方则是时宽时窄的山崖,天光照进来了也会被茂密的树梢阻挡,更显得阴沉昏暗,实在看不清是否有什么蹊跷。

曾阿牛放下布袋抹了把脸,瓮声瓮气道:“铁小哥,你且在此地等着,我去前头瞧瞧去,或许我们听错了安排,今日不是走这条险道。”

刚要走,冷不防手腕被拉住。

“你……”唬得他连退两步,险些要贴到了光滑的山壁。

铁姑娘撇了撇嘴。

没料到对方竟有这样大的动静,自个儿心里讪讪,却先发制人地瞪这少年:“你年纪虽小,但长得比我都高,怎么好像个被非礼的大姑娘似的?”

张无忌弄了个大红脸,幸而隐在没剃的胡须长发下面倒也看不见。只是忍不住心道:明明你才是个大姑娘。真该让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装着汉子们豪气干云不修边幅的傻模样。

他本就是在戒备着,她突然靠近,自然心中狂跳。

若是从前,被那赛雪欺霜的手给握住,哪怕是隔着衣服,或是被朱九真瞪了娇嗔的一眼,心里难免浮想联翩,如今对着这张相像的脸,却实没了那些旖旎心思。

心兰挥挥手:“边上休息着,让大哥我去探探路。”

说着便挽起了袖子单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大步往上冲,那情境不像是要谨慎探路,倒像是去踢馆子的。

——若她真是九真姊姊,怎会如此性情大变?

须知这有些行事作风,那真是装也装不出来的。唉……罢了,自己且再观望一段时日。

他拦也拦不住,想一齐上又被嫌弃碍手碍脚。

于是只能待在原地坐立难安,努力捕捉着空气中一切似有不对的声响。

少顷,却听鸟雀惊飞,一阵隆隆轰响。

少年正决定往前探个究竟时,却看见那道身姿单薄纤细的身影从远处窜了回来,直跑得满头青丝飞舞,抹了点木灰的双颊也涨得通红。

她急切地朝他使劲儿挥手,嘴里似在说着什么话,奈何被周遭的嘈杂声掩盖,凭少年远超常人的耳力竟无从分辨。

——难道其他人竟也瞧不出她是个姑娘?

不由自主的,张无忌心中跳出了这么个疑问。

稍一走神的功夫,少女已奔到了十几丈远的地方,而那些轰隆的响声也越来越近……

张无忌这才瞧见,那竟是大大小小十几个滚圆的巨石,像弹珠似的从上而下跳动滚落,竟能将两人合抱的树木拦腰折断。眼看着要被一颗巨石撞上,少女踏着棵树干借力,背身一跃,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

随后落地,重新开始奔跑起来。

方才只听得见声音看不见东西,是因为少女跑得足够快,连可能被树枝划伤脸都不偏一寸,如今那些巨石越滚越快越追越紧,那便更顾不上了。

“老弟你倒是动起来哇!”她看他关键时刻竟呆起来,简直急得不行,狠推了对方背部一把催促:“你在前头,我垫后,快快快逃!”

张无忌想推阻,他没有逃便是因为危急关头不愿舍下同伴,然却已经被一掌给推到了前方……这下子,怕阻了她的路耽误逃生时间,再顾不得别的。

跑了没多久,两人一齐冲进了峡谷中,才吐出一口憋着不敢松散的气急促喘息。

就在下一刻,“砰”的一声,一块巨石猛地撞到了山壁,擦出无数碎岩乱石,那股气流吹到了两个人的面上,真是好大的声势!

但巨石确确实实已被堵住再不能动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前头那些人想……杀我们灭口?”张无忌环顾四周,知道暂时脱了险,才心有余悸地询问道。

心兰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遍,没有回,却拉长了声音道:“方才奔跑时,你的腿……”没再一瘸一拐了耶。

朴实无华的曾阿牛哑了声:“我、我是……”他支支吾吾想不出该怎么解释,急得脖子比方才更红。

“我懂我懂……”铁姑娘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沉思片刻道:“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据说有些人曾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一滑铲打死了只吊睛白额大虎;也有人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了一下午……你不过是突然腿好了,一点儿也不稀奇。”

“……”张无忌疑心她在损自己,但他不说。

“说回正事。”少女又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方才我上去了,好家伙,乌泱泱一群人正躲在道边上呢!昨日那管事的也在,不过他不讲话,跟在个四五十岁的细眉横目的绿衣婆子后头……啧,那女的一听声儿就是个老阴阳人了……哦你别打断我,我这脑子乱糟糟的,自己也不晓得阴阳人是什么鬼东西。曾老弟,你就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吧……”

张无忌无声叹气。

她讲得津津有味专注极了,他哪敢打断她哦?

便听铁姑娘继续,唱念做打道:

“——呔!朱九真,我叫你一声,你敢应我吗?”

张无忌愣住了。

他木呆呆地望向少女,有种“我是谁我在哪儿她是谁她在干什么我是不是在做梦”的茫然无措,他觉得她在台上唱戏,而自己是可怜巴巴的唯一观众。

心兰戳了戳走神的少年,杏眸瞪圆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起因经过,也不好奇故事高潮和发展的啊?”小小年纪没点好奇心和学习精神,唉,是她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张无忌艰难地开口,咬牙道:“铁……大哥,我觉得你在逗我顽。”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嬉笑,他却做不出生气的模样,只自己憋在心里难受着。

“好吧,说实话,唉这就很没意思……”心兰蔫了吧唧地侧身越过他,在前头慢慢地走:“那绿衣服女人没多说什么,只是下令让手下人把方才那些巨石都砍断绳索,想混乱间压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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