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一道人影从高楼直直地坠了下来,溅起一地的灰尘,与大团大团的血花。
‘又开始了。’何飞白低头看着鞋子上被飞溅的血点,脑子里就像有一根棍子在反反复复地搅一样。眩晕,恶心,同时伴有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在何飞白看来,周围人脸上的表情简直扭曲得可怕。恐惧,但又带点隐秘的欣喜。有人在尖叫,但更多的人掏出了手机,对着地上的死者咔嚓咔嚓一顿乱拍。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现场很快也被控制了起来。
何飞白抬起手臂,屈指,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转身,默默离开了人群。
他的目标明确,径直就往不远处的一个车站走去,完全没有被刚才的自杀现场吓到的样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何飞白冷血,毕竟,任谁见了一次又一次的同样场景,再多的恐惧也被磨平了。没错,这个自杀现场何飞白已经见过不下十次了。
第一次,他吓得六神无主,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浑浑噩噩地就上了那辆公交车,然后被卷入到那个诡异的游戏中去了。
在那个诡异的游戏中,何飞白一次又一次的死去,又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这个开头,重新开始轮回。何飞白以为,只要自己通过了这个游戏,就能脱离这个可怕的地狱。
但是,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他,又回到了这个开头。曾经的他,就像一头面前吊着萝卜的驴子,为了吃到萝卜,拼着一口气也要往前走。可上一次,他通过了游戏,命运却又一次给开了一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何飞白在后来的重生过程中,不是没考虑过不上那辆车。但是,这个游戏偏偏就与他过不去,他吃饭喝水、甚至什么都不敢都会被拉进这该死的游戏。
何飞白面无表情的向车站走去,他想通了,左右也逃不过这操蛋的命运,他管能不能通过游戏去死。反正在现实里,他那么久没工作,大概率被炒了鱿鱼。车房没有,父母不在,与朋友也不过是泛泛之交,现实里也没什么值得挂念的了。
在哪活,不是活呢?
何飞白靠在站台旁的破柱子上,双手抱臂,冷眼看着白白的迷雾从远处蔓延过来。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一晃一晃的开过来,暖黄色的车灯时明时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辆正经车。
何飞白嗤笑了一声,思考当时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看都不看地就往这车上冲。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在站台停下,开门。
何飞白抬脚就往上走去,目不斜视,直接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
一手手肘抵着玻璃窗、撑着下巴,另一手懒洋洋地搭在腿上。何飞白半眯着眼,漫不经心的观察这车上的人。
何飞白头几次重生,老老实实上过几次这个车,每次车上的乘客都不一样。唯一一样的就是他们玩家的身份。
想到这里,何飞白的嘴角往上勾了勾,多有意思啊,所有的玩家都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他,一次又一次的进入这个游戏。就像是这个游戏里的常驻NPC一样,一死就会刷新。
车上加上何飞白,一共六个人。一对小情侣,两个还穿着校服的男高中生,还有一个带着大金链子的男人。
除了何飞白,他们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点没发觉到这辆车的古怪。小情侣还在打情骂俏,两个高中生在扯皮聊天,剩下的那个男人在大声打电话。只是不知道,电话后面的,到底是人还是鬼了。
何飞白也没提醒他们,毕竟上车容易,下车可就难了,提醒了也没什么用。
懒得看车里的那群人,何飞白偏偏头,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公交车早就偏离城际路线了,窗外也不是五光十色的灯牌、大厦,取而代之的是生长得奇形怪状的巨柳。
柳,同‘留’。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弯弯曲曲的主干像张牙舞爪的鬼怪,茂密的枝条无风而动。层层枝干间,甚至还有人影浮动,叫人看了,魂儿都要吓飞了。
公交车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摇。如果有人能站在外面看,还能发现公交车后缀着一串黑影。
顺着公交车左摇右晃的力道,何飞白半眯着的眼也全阖了起来,心很大的就睡着了。
“啊!方哥,你快看这是哪啊!”
“吴越,你看这像不像穿越啊!”
“司机呢!快给老子把车停下来。”
……
车厢里吵吵闹闹的,戴大金链子的男人生气恼怒,小情侣慌张害怕,两个高中生紧张兴奋。不大的车厢中,霎时间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