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纬面露得色:“我也不用瞒你,其实不必瞒任何人,左右这几日,消息便会出来了。我向官家上了内廷劄子,当年亲耳听到宰相王珪,与宣仁太后有欲谋废立、置官家于险境的悖逆行径。”
姚欢愕然。
又是“宣仁之诬”!
曾纬怎么会卷入?
宣仁之诬是北宋哲宗时一桩震动朝堂好几年、乃至掀起弘文馆狱的大案。
倘使枢密院使曾布的儿子提供了这样关键的证词,后世史料中怎会没有只言片语?
姚欢肃然问道:“王相公不是在官家刚刚登基时,就故去了吗?那年,你应该只十三四岁吧,怎地会听到这样的话?”
曾纬被她的目光灼得有些心虚,刚想避开与她对视,忽又觉得,若连欢儿也不敢骗,还如何抵得住朝堂上下、包括亲爹的质问。
曾纬遂幽幽叹口气,将自己在张尚仪启发下所编的那套证词,与姚欢说了一遍。
姚欢紧拧眉头。
难道曾纬说的,才是真相?
她真的无法立时判断。
她还想问一句“兹事体大,你当年听了,怎地不对枢相说”,曾纬却已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又迅速地将她转了个向,指着东墙边一溜物什。
“欢儿你看,我从表兄王斿那里,讨来最近一次纲运胡豆的尖货,藏在这里。还有新打的烘豆机。你若住在此处,还要什么玩的或者用的,说与我知就好。”
什么意思?
姚欢肩头一颤,仿佛箍住自己的,不是多情男子的臂膀,而是会烫破皮肤的火钳。
她挣脱了曾纬,转过头正色道:“什么叫‘你若住在此处’?我为何要住在此处?”
曾纬上前一步,耐着性子道:“你那么聪明,怎地不明白。官家器重我,让我入台谏。台谏官员素来是多少臣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现下你的节妇名号又那般响亮,我如何能光明正大地给你妻的身份?哪怕是妾,也难。可是欢儿,你已经把我的心占得满满的,我不能没有你作伴。就算后头我聘了这个千金那个闺秀的做大娘子,就算我岳父是章惇蔡卞,就算官家要白送我个县主,我向你发誓,我这个人也会常来,我的心更是始终在你这里。欢儿,欢儿……”
姚欢听着曾纬不仅又提要她做外室,并且已然自以为是地安排成这般,她一股被物化、被贬低的愠怒感正腾腾而起。
曾纬却忽地转了渴求的语音唤她,继而猛地一把将她拉过来抱起,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堂后,跨过隔道,一脚踢开了内室虚掩的木门。
姚欢未料到,魏夫人还在前厅,四郎竟突然有此出格之举。
她落在床榻上时,惊骇之际,目光扫到屋中红烛高照。
“四郎不可……”
她奋力要往床下挣。
曾纬已然封住了她的路。
“欢儿,你怎么了?你躲什么?那日从宫中出来,你分明往我怀里扑,想与我亲热!今日这梁园般的妙处,难道不更好?”
他一面说,一面已撩了袍子欺身上前,锁住了榻上人的双臂。
姚欢躲开男子贴过来的双唇,厉声道:“我现下不愿意,你怎可如此!你……南丰世家教出的子弟,不该如此……”
她本想斥他“不该如此形同泼皮无赖”,一个激灵怕此言太重,更激怒了对方,话到嘴边又变成:“魏夫人,魏夫人她……”
曾纬摁住女子的肩头:“宅子都是母亲允了住的,今日正是她答应了我的恳求,出面邀你来。欢儿,母亲作何想法我最晓得,她早已失去了我父亲的心,如今岂会愿意再失去儿子的……”
姚欢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当你是女儿般的慈蔼,什么当你是爱侣般的疼惜,神仙般优雅体面的一对母子,怎地会变成这样不讲,不讲……
姚欢置身急境中,脑子哪里还顾得找出准确的词汇去给人下道德评判。
脑子在这时候,主要是用来指挥肢体进行抵抗的!
奈何男子气力总是大许多,曾纬坐在女子身上,右手抵住她的下巴颏,已足够制住她的扭打。
空出来的左手,毫不犹豫地“嘶啦”一声扯开了女子的前襟。
曾纬再也顾不得许多,埋头吻了上去,含混地咕哝着:“欢儿莫羞,你会晓得我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