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便是春蒐。
依照惯例,春蒐前帝王须得斋戒三日,斋戒由大稷山上少明寺住持空远大师主持。
梁帝以大礼将空远请入宫中,诸多仪礼走完,梁帝请空远入宫中焚香念经,一同为国祚祈福。
晚膳用毕,梁帝与他闲谈,空远道:“不知曦贵妃身体如何了?”
梁帝意外地问:“大师缘何突然问起她?”
“梁帝不知?”空远问道。
梁帝蹙眉,颇有些不悦,道:“大师直说便是。”
“唉,”空远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前些日子,曦贵妃托人对贫僧说,近来紫薇星蒙尘,恐危害圣上,问我可有什么化解的法子?我给了她一卷替圣上祈福的经文,只是这经文……说来惭愧,这经文算是梵地传来的旁门左道,是消耗自身的因,于他人身上结果,也就是说,若是曦贵妃用了这因果经,便是在折损自己的善缘替陛下祈福。”
梁帝意外地瞪圆了眼睛,忽的想起那日曦贵妃所言,嘴唇颤抖地问:“当真?”
“当真。”
他突然唤道:“曦贵妃近来身子如何?”
“回圣上,”统管后宫杂事的太监回道,“今日曦贵妃宫中召了太医来见。”
“太医怎么说?”
“身虚劳损,五内俱伤。”
梁帝身子一晃。
待空远大师前去歇息后,梁帝前往曦贵妃宫中,方踏入宫里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他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贵妃正在发热,求陛下恕罪。”满院宫侍全都跪了下来。
梁帝脸色铁青,呵斥道:“都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伺候贵妃!”
他犹豫片刻,还是压不住心头对晏氏的忌惮与防备,转身离去。随后,他又去了几个宫里,脑海里都是空远的声音,最后无奈回了书房开始批阅奏折。
夜半时分,梁帝咳嗽了两声,随侍的太监立刻送去止咳润喉的梨汤,这小太监有几分眼熟,梁帝问道:“你原是哪个宫的?”
“奴才原是曦贵妃宫里的人。”
曦贵妃……梁帝看着碗里熬煮得刚好,显然是一直给他备着的梨汤,嘴角噙着一丝苦笑。
原来这偌大宫中,最疼惜朕,最关心朕的……竟是你吗,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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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如此吗?”李景华与洛无戈对坐黑白棋子前,两人背后,湖景广阔,犹如明镜,联通天地。
一旁有人双手垂落,躬身道:“陛下不允再提起巫蛊一事,这次事情,他对小姐的安排很不满意。”
李景华落下一子,淡淡道:“笙儿,你还有何话说?”
洛霞笙紧咬牙关,道:“笙儿仍是不服。”
“不服?”李景华冷笑一声,“你还想如何?你自己回想一下,可是义父不给你机会?你连商人所为都做不好。你心太大了,但你,没有那个本事。”他语气平静,说话慢条斯理,可在洛霞笙听来如同一根根冰冷的细针,针针刺入她最脆弱的心脏。
洛霞笙道:“巫蛊之事太过荒唐!夏荷怎么会突然改口!?义父就不觉得有蹊跷吗?”
“当然有蹊跷,”李景华道,“何事不是事在人为?你真以为晏靖安他们会坐以待毙!天真!”他此时才稍有了些火气,只觉得自己对洛霞笙的栽培都浪费了,他看着洛霞笙,微微眯起一双深沉的眸子,冷声道,“你若是有晏靖安之女半分聪慧就不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洛霞笙如遭雷击,嫉恨的情绪顿时翻涌如潮,那个低贱的,本该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女人怎么会让义父如此高看,便是哥哥看她的眼神也有很大的不同……
她究竟哪里好?!哪里聪慧?!她不过是仗着晏靖安的权势为非作恶,我到底哪里比不过她!!!
洛霞笙猛得掉头。
“站住!”李景华喝住她。
洛霞笙脚步停住。
李景华:“你要如何?”
“我去查清楚为什么夏荷会突然改口!”
“蠢货。”李景华讽刺地说,“无戈,你说。”
洛无戈看着洛霞笙,神色里也是对她的不赞同:“圣上的意思是,此事到此为止,否则,出此计谋的你,势必会受到牵连,若是想保住性命便不要再提及。”
“你心性变了。”洛无戈道,“霞笙,急功近利,必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