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殿门口,就看到同为掌事嬷嬷的钟嬷嬷一丝不苟的半蹲在正殿的中央。两个主子则在贵妃榻上,谈笑如常,视若未见。
她心里有点敲起了小鼓,别看这个贞主儿和个娃娃一样的没心,可是要撩起脸子,比她姐姐可厉害多了。能把皇后的风头给抢过去,可见就不是一般的手段。她之所以比钟嬷嬷安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梅嬷嬷和钟嬷嬷平时也没有好到生死之交的份上,真的出了事,梅嬷嬷是不会豁出性命为她说情的。可是,这儿一共就两个位份高的嬷嬷,打了那个的脸,这个也不好看。珞璎给钟嬷嬷一个下马威,她就立马有了兔死狐悲的怕意。
一时也忘了吃石榴的事,梅嬷嬷迈着方方正正的步子,走到了钰慧的跟前。“奴婢今天不当值,没看见瑜主子来了,奴才该死!给瑜主子您请安了。”
钰慧满眼含笑的说:“嬷嬷多礼了,我一天也要来上一次,倒是扰了你们了。”
梅嬷嬷趁钰慧捧着她的时候,长脸说了一句:“钟姐姐也来了,让奴婢带她去喝杯茶吧?”
钰慧没有回答,只拿眼去看珞璎。珞璎半笑不笑,闲筝那丫头前脚刚走,梅嬷嬷后脚就来了。可见这个丫头是有心眼的,想让她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把两个老婆子一起教训了。也罢,做筏子有人看比没人看的好。不如一次让她们老实了,以后也不敢再闹出鸡飞狗跳的事情。
“慢着,本宫一向听说嬷嬷们的基本功练得好,这蹲就能蹲上个一天半天的都不带打晃的。恕本宫没有见识过,今天就让钟嬷嬷演练一遍给本宫看看。要是哪天本宫高兴了,或者还要看看这跪的功夫如何。御花园的小道上铺满了鹅卵石,本宫真的想看看,嬷嬷的功夫能不能把它给磨平了!”她说的嬉笑诙谐,完全不似是罚人的主子,根本就是一个撒娇的小女孩。
钟嬷嬷害怕了,嘴里也不敢讨饶。抬抬眼角和昔日的姊妹求个救,梅嬷嬷努努嘴,给她使了个眼色。人多势众果然是不错,有了一个帮手,钟嬷嬷胆子就大了一些。礼还是照样行着,嘴上开始硬挺起来了。“贞主儿您罚奴才,奴才是不敢有二话。可是,奴才是太后她老人家亲自拨到永和宫教导瑜主儿的。您不给奴才面子,那可就是不给太后她老人家面子。”
珞璎收起了憨痞,眼角锋芒一现,极其凌厉的喝问:“看来你是想和本宫一比高下了,你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张口闭口的来说你是来教导主子的!”
钟嬷嬷就是一个扶梯子上墙蹬鼻子上脸的人,一旦没了架势,顿时就蔫了下来。她就是个瞎子,也知道今天的贞主儿是多重的重量。半蹲改成了匍匐倒地,干嚎着叫道:“贞主儿,奴才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奴才吧?”
珞璎不疾不徐的说:“本宫不知嬷嬷错在何处,何来有错一说?”
这个软刀子下的好,让钟嬷嬷求也不是,不求也不行。“是奴才惹您生气了,您才罚奴才的,以后奴才再也不敢了。”
珞璎气定神闲的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的说:“本宫没说嬷嬷你犯错了,你自己都说了,你是太后派来教导姐姐的,本宫如何会不给太后这个面子呢。明天本宫去给太后请安,会请求她老人家下懿旨,让嬷嬷把本宫一起教导了。”
钟嬷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要是真的去说了,她的老命也休矣了。“主子,奴才错了,您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干嚎变成了哭娘,一时间泪如雨下,有如丧考妣的心痛。
珞璎也没想把事情闹大了,见好就收,“嬷嬷说的本宫不明白,你先说说你是哪里错了?”
为了性命,也顾不得老脸了。“奴才是荤油蒙了心,昧了主子的银子和东西。”
“那你说说,太后要是知道了,她亲自挑去教导主子的嬷嬷都知法犯法,太后会怎么办?廷杖?还是送进慎刑司?”
钟嬷嬷哭的如一滩烂泥,“银子和东西,奴才会拿出来,绝对少不了主子的一丝一毫。以后要是再犯,主子您只管打死,奴才再无二话可说。”
达到了想要的效果,珞璎心满意足的将茶盏一放,杯盖和茶盅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此时听来十分的悦耳。“既然你都说了,本宫也不能不问。你认错,本宫今天就暂且饶你一次。以后,不只是主子,就是底下的小宫女,你要是有克扣,也别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谢恩后,两只腿抖的直不起来,还是梅嬷嬷扶着才出去的。看得出,主子这顿火发的恰到火候,不光是教训她一个,连带着让自己也听听长长记性。廊下侍立着的宫女一个个都听的清楚着呢,嘴上不能说,心里早已给珞璎谢了几百遍的恩。
第二天跟着静宁去慈宁宫请安,萧太后面色阴沉不定。挑起的眼角,飘过珞璎的面上,稍稍多停留一瞬间。珞璎心里打了一个激灵,看来后宫不好混,不是浪得虚名。伴君如伴虎,母老虎更加的难伺候。难怪钟嬷嬷拿太后太压她们,原来,太后的人,就是个喽啰,一般的嫔妃也动不得。她心里明白,宫里有眼睛。储秀宫的一切,害怕太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既然动了,就讲不得退,眼前之际是明哲保身。能不能明哲是另一回事,要紧的是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