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浓的药味挤进了韩子扬的鼻腔内,呛得他连连往后退。
林老二的脸像是被打泼的调色盘,看着有些恐怖,不过他说话比昨天清晰了些,虽还有些含糊,但能辨得出说了什么。
“上思想教育课,那不是你自找的吗?有本事,你昨晚不干那畜生事!”韩子扬说得大义凛然,“敢做不敢当!”
昨晚他分明就看到林老二在欺辱崔妙棋,可是最后却被他巧言令色给混过去了。在韩子扬看来,像林老二这样的二流子,就是国家的害虫!该枪毙!
“崔妙棋都没来,凭什么我就得来!”林老二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翘起个二郎腿,放在桌子,吊儿郎当的。
这知青还真的以为自己从城里来,会写几个大字,就能鄙视他们农村人了。啧,太年轻。要知道,他回城的通行证,可就在他们这些农村人手里握着呢!
崔妙棋见韩子扬被林老二为难,遂从墙后面,走了进来,“我来了。”
韩子扬看到崔妙棋,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崔妙棋受到那样的伤害,定是不敢出门的。没想到,她那么坚强。
“我这不是来了吗?”崔妙棋不敢看韩子扬的眼神,只好径直走到林老二面前。她现在一看到林老二,就恨不得上去把他掐死。若不是因为他,她肯定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想起村里那些人说的污言秽语,崔妙棋心里就一团火,再想到韩子扬或许已经听了那些腌臜话,心里不知如何想她,她就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上课吧!”
韩子扬走到刷着黑漆的墙前,在墙角捡了一根木棍,指着写了满满一墙的语录,一字一句地教他们念。
林老二慢条斯理地跟着读,他是识字的,这些对他来说,不难。但崔妙棋可就不是这样了,她大字不识一个,只能干瞪着黑板上的字。渐渐地,她觉得眼睛有些晕眩。她开始开小差,注意力从那密密麻麻的方块字,转移到了韩子扬丰满而又被口水浸润的红唇上,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这韩子扬长得真俊啊!崔妙棋芳心大动。
她以前经常听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们谈及韩子扬。那时候,她是不屑的。韩子扬虽是城里人,但能不能回城还说不定呢,跟这样的人谈对象,那就跟养了个废物一样。退一步说,即使韩子扬能回城,但知青回了城就抛弃农村媳妇的事情,再常见不过。嫁个知青,还不如嫁个乡里有钱的工人!
崔妙棋心里的算盘打得响亮。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知道一个男人长得俊并没有什么鸟用,有钱、有能力、能养活媳妇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就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站在讲台上的韩子扬,却耀眼得令崔妙棋心肝儿直颤。她终于明白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们,为什么说起他时,总是含羞带怯了!
教室里只有三个人,林老二、崔妙棋、韩子扬。崔妙棋的眼神,不带一丁点掩饰。林老二不是瞎子,韩子扬也不是瞎子,他们都感觉到了崔妙棋炽热痴迷的视线。
韩子扬背过脸,眼中闪过不屑和隐隐的得意,以前崔妙棋对他正眼都不多瞧一个,看,最终还不是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教室里的氛围开始变得有些诡异,林老二有心想要提醒崔妙棋,但当他摸到了下巴的红绿药膏,心里的那点儿不忍,瞬间消失。
管她去死!王大头的女儿又怎么样,敢诬陷他,被骗活该!
林老二权当什么都看不到,嘴里跟读,但心里却暗自估摸着,他虽然没法跟陆大去乡里了,但骨头棒子得托他带回来,玲玲舅妈那边也得说一声才行……
大队中午下工的广播终于响起来,林老二挨到了下课。
他迫不及待地走出教室,等走了大半里路,他回头时正好看到崔妙棋和韩子扬相对而站,韩子扬笑得温柔,崔妙棋一脸娇羞。
他脚步顿了一顿,但并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
各人有个人的缘法,若崔妙棋不改姓,还认王大头那个父亲,可能他还会大人不记小人过,管上一管。但现在,他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王大头的面子上了。
等林老二一拐一拐地回到家时,就看到坐在自留地的儿子,“腾”地站起来,往他这边跑,紧紧拉住他的衣角。
林老二惊喜,今天的三儿好热情!他喜欢!
林凤纲指了指家里,“王贫协和陆队长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