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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露珠滴落在叶子上,一声一声,清脆,微弱,直达心底。
郝靓很想哭,可她却早已没有眼泪,她走到门边,慢慢打开门,带着歉意望着他。这个男人,仿佛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他的头顶有光环,身后有翅膀。他坚持不懈地为她带来阳光,只是为了让她感觉到一点点温暖。
武逸凡的眼睛好像有一座天堂,他嘴角含笑:“换上吧。我等你。”
“为什么……”郝靓紧紧盯着他,再次问:“为什么?”
他苦笑,隐忍地咬了下嘴唇,但还是笑着:“想知道?想知道就赶快去洗漱,换上衣服,我们出去边走边说。”
洗干净,换上崭新的运动服,扎起马尾,站在镜子前,郝靓有一刻恍惚。她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自己了,镜子的人甚至有些陌生。她牵起嘴角,笑得很生硬。
乱,心里很乱,头两天见到武逸凡的那种惊艳和新鲜感褪去大半,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无尽的疑问和否定。
清晨的空气,冷冽,潮湿。
“我有个妹妹,她叫武媛,很喜欢你的漫画。”武逸凡和她并肩走在公园里,目视远方,陷入回忆,“她走的时候才十三岁,在被抑郁症折磨了一年后,选择了跳海自杀。她临走前留下一封遗书,她希望我能找到你,然后帮你走出困境,不要像她一样……”
“你的漫画,透露出你有抑郁倾向。”武逸凡的声音低而沉,每个字都在消耗着他的生命力,像用尖刀剜进心口,挖出的字句。
郝靓停下脚步,心里很难受。
“所以希望你不要拒绝我,就算帮我,帮她,完成一个愿望。”武逸凡按住她双肩,诚恳地说:“不要觉得我是在同情你,你可以把我作为普通朋友,希望和你成为好朋友的男人。”
郝靓叹出一口气,心上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他明明就是在同情着她,他只是为了完成妹妹的遗愿才来接近她,他认为她该怎么想?
“你想去看看她吗?她的房间里还有很多你的漫画和书,应该还有日记,不去看看吗?如果你去的话,她应该会很开心。”
郝靓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武逸凡拽住她,在她身后低声说:“难过吗?难过就跑步吧,跑累了就不难过了,别回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他不容许她拒绝,攥着她手腕一路跑出去。
“我不会哭!”
身体被拖着,脚步不得已迈开,郝靓挣脱不开他的手。
一步一步,结实落在地面上,用力呼吸空气,慢慢地郝靓好像真的不那么难过了。她感觉到生命,自己是个有生命的人,她骨关节碰撞发出的声音,她发热的脚底,她扇动的鼻翼,被风吹起的发丝,武逸凡有力而滚烫的手掌。
原来运动可以使人忘了,暂时忘却过去与未来,只感受此时此刻,只专注于感受。
跑完一圈,武逸凡终于停下:“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郝靓喘着粗气,冷冷瞥他一眼,挣开手,转身离去。
荒唐,可笑。
她需要别人的同情吗?
她需要别人施舍的关心和管教吗?
不,她不需要。
没有他们,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她不需要他们。
……
浴室玻璃上都是水汽,郝靓低垂着眼睛,看自己虽然年轻却不漂亮的身体。她缺乏锻炼,她缺乏营养,她需要爱,很多很多的爱,毫不迟疑,毫无杂质,坚定不移的爱。可她没有,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拥有,所以她干脆不想要,假装自己根本不想要。
“你是对的,可你不爱我。”郝靓的手指在玻璃上画出一颗心,残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