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曼宁点点头,目送他出病房。
韩景沉出门,没一会儿,刘桂花就笑眯眯地凑过来,“闺女,你哥哥可真出息啊,年纪轻轻就当上军官,领几级工资啊?”
裴曼宁轻轻摇头,不欲与她多说,这妇人口中的工资大概就是工钱之类吧?不说她不知道,知道也不会透露给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爸妈在哪里上班啊?”
“你多大了啊?”
“家里有几兄妹啊?”
“你……”
“妈,你亲儿子还没吃晚饭咧。”王金宝吊着一条腿不高兴道。
“行了,行了,一会儿你三姐就给你送来!”刘桂花也有点生气,“死丫头,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说完,她又转头对着裴曼宁道,“闺女,一看你就是城里人吧,大队的姑娘哪能养得你这样白净,我三姑娘也嫁到城里,说不定和你认识咧,你家住在那条街道啊?”
虽然明知道裴曼宁不说话,但她还是旁敲侧击地打听。
正在这个时候,韩景沉带着洗刷干净的饭盒回来了,走到床边,“我给你换了一间单人病房,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搬过去。”
闻言,刘桂花脸色一青,难看得厉害,几个意思啊,嫌弃他们泥腿子还是咋地?去住单人病房了不起啊?
碍于韩景沉的身份,刘桂花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出来,只是憋得脸都黑了。
裴曼宁点头,她原来穿的衣服已经脏破得不能看了,却也没扔,把所有的东西归置好,也不过是韩景沉给她买的两身衣服,还有牙刷,毛巾,搪瓷杯,搪瓷盆,水果,铝饭盒之类。
三两下,两人就把东西拎好。
单人病房在四楼,医院是县城里第二高的建筑,白石灰抹墙,墙体下面刷着绿漆,简单素净,不过,整个县城最高的楼是百货商店,由一栋民国时期五层楼改建。
“沉哥,”姜晔赶回来,就见两人提着东西出病房,惊诧道,“怎么了这是?可以出院了?”
“换了一间病房,”韩景沉拎着东西,没解释太多,问他,“牛车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我给爱华嫂子打了招呼,明天中午的火车,我们就不再回生产队了直接从县城出发。”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嫂子还给我们准备了路上的吃食……沉哥,你别这样看我啊,我实在推不过她,才拿了些山楂和柿子。”
这些东西清溪生产队的山上有很多野生的,不值钱。
韩景沉没再说什么,等三人到了单人病房,他才对姜晔道:“去医生那里借纸笔过来。”
裴曼宁心里一紧,知道韩景沉大概要干什么,纤白的手指不由紧张地蜷缩起来。
姜晔看了看韩景沉,又看看裴曼宁,点头,“好。”
他放下东西一走,裴曼宁就自觉地走到座椅前坐下来,低头沉默,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县城的单人病房不算大,但除了一张病床,还配置着木几和坐椅。
韩景沉两条长腿一迈,坐在她对面,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才沉声道,“明天中午我们就回部|队,如果你有困难,趁现在尽早开口,能摆平我尽快替你摆平,但如果你不想回家,继续待在这里,没有本地户口,也没有介绍信,迟早会被当做盲流遣送原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曼宁目光微闪,本地户口……是户籍的意思吧,介绍信又是什么东西?是路引?
她有官府的身份文书,还有去往充州的路引,但是在玉芥子里,就算能拿出来,在这里肯定也用不了。
“沉哥,笔来了。”没一会儿姜晔就把东西借过来,在韩景沉的示意下,将笔和纸放在木几上。
“你现在有没有要说的?”韩景沉看着一直沉默的裴曼宁,目光幽深。
“……”裴曼宁捏了一下衣摆,不知道到底该告诉他们什么,她怕一编造谎言就被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