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遥遥望着穆尔塞伯,微微扬起嘴角:“一个针对波特的有效计划。”
“噢,太妙了。”她顿时双眼放光,积极自荐道:“需要我提供一点儿建议吗?”
哎呀,她实在是对詹姆在魁地奇比赛中吃瘪的模样期待极了。
听出她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快活,雷古勒斯回头对她优雅地一笑。
“洗耳恭听。”他说。
艾尔维拉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入学两年多以来,她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盼望魁地奇赛季的到来。想想去年学期结束时詹姆披着格兰芬多旗四处炫耀的得意表情,再想象一下输掉魁地奇比赛后他懊恼不甘到跳脚的样子,艾尔维拉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图书馆,几乎都要在楼梯上哼出小曲儿来。
因此西里斯在图书馆找到她时,便发现她正面带微笑地埋头在她的算数占卜课作业里,看起来高兴得就好像她在稿纸上写的那些数字都将成为她金库里金加隆的数目似的。
“在写什么?”西里斯不禁感到怀疑,拉开她左手边的椅子坐下,抽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看了看:都是些繁琐复杂的演算过程。
“晚上好。”艾尔维拉笑着向他道好。她现在心情很好,以至于同他独处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是我的算数占卜作业。”
西里斯捏着她的稿纸一愣,“你选了算数占卜课?”
“没错。”她轻快地答着,又重新低下头跟数字较劲儿。
“可你说你选了天文占卜。”他把手里的书包搁到一旁,脸上的表情一点也称不上好看。
艾尔维拉头也不抬地说:“虽然都是占卜,但这两门课的性质完全不同,西里斯。”天文占卜侧重占卜,而算数占卜其实更类似麻瓜的数学。她将来想去古灵阁谋职,必须得学习算数占卜。
好吧,就算它们完全不同。西里斯探出一只手,拿指关节轻敲她稿纸的一角:“你的课表呢?给我看看。”
来不及抬头,艾尔维拉从手边厚厚的课本中抽出自己的课表递给他。
西里斯接过来迅速扫了一遍:她这学期的选修课有三门,分别是保护神奇生物课、天文占卜课和算数占卜课。三年级开始已经没有飞行课了,在所有必修课里,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课只有变形术和魔咒课,再算上保护神奇生物课,他能和她一起上的课总共只有三门。
“所以你没选古代如尼文。”西里斯冷着脸说。书呆子不是都会选古代如尼文吗?
“嗯。”艾尔维拉没有留意他语气里的不快。她为什么要选古代如尼文?
许久,西里斯没有说话,似乎在盯着她的课表发呆。好一会儿过去,他才闷不吭声地放下她的课表,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几本厚得吓人的书和一卷长长的羊皮纸,然后粗鲁地拧开自己的墨水瓶。余光瞥见他摆上桌的书本,艾尔维拉吓了一跳。
“你是来写作业的?”她终于抬起脸去瞧他,倍感惊奇,“这么多?是什么作业?”
“古代如尼文。”西里斯面无表情地抖开了羊皮纸。
这天晚上,他直到将近熄灯时间才回到格兰芬多塔楼。莱姆斯和彼得还坐在公共休息室的一张桌子边写作业,詹姆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软椅上翻看《高级变形术》中人体变形的部分。看到西里斯从胖夫人画像的洞口跨进来,詹姆精神一振,难以置信地大笑:“你居然真的去图书馆写作业了!我刚才还在跟莱姆斯打赌你能在那里待几分钟呢!”
“谁赌赢了?”西里斯随手把书包扔到了詹姆身上,砸得他差点儿滚下椅子。
“看来是我。”莱姆斯从一堆算数作业里抬起头,和气地笑了,“古代如尼文的翻译作业不好糊弄,是吗?”
西里斯什么也没说,走到他对面瘫坐下来,抬起右手挡住了双眼。他快被那些奇形怪状的文字搞疯了。
“我就说嘛,你跟我一样选两门课就够了,干嘛还要多选一门古代如尼文?”詹姆从西里斯的书包里掏出那卷写得乱七八糟的翻译,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只有莱姆斯这种毛茸茸的乖宝宝才会选三门课,是不是?”
莱姆斯笑笑,继续写他的算术题。
放下挡在眼前的右手,西里斯看了眼莱姆斯手边摆的课本,这才发现它看起来十分眼熟。
“你也选了算数占卜?”他皱眉问。
也?莱姆斯对着稿纸若有所思地眨了一下眼,“是啊。”
伸手拿来他的课本,西里斯随意翻了翻:“作业多吗?”
“很多。”莱姆斯肯定地告诉他,“而且很难。”
他抬眼不着痕迹地向西里斯看去,将西里斯烦躁地搁下算数占卜课本、头疼地按揉太阳穴的动作收进眼底。
图书馆和算数占卜?莱姆斯想着,低头接着演算。这中间似乎有点儿微妙的联系啊。
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二,艾尔维拉在晚上八点来到了天文塔,按照天文占卜教授的指示架好她的望远镜。就在她弯腰调试望远镜的时候,身旁突然响起一阵倒腾望远镜的动静,好像是有人把望远镜架在了她旁边的位置。那个位置视野不大好,她直起身正要提醒,便发现站在她身边皱着眉头架望远镜的竟然是西里斯·布莱克。
“西里斯?”她诧异地扬起眉毛,“你来这里干什么?”
“上课。”西里斯镇定地摆弄好他的望远镜,坐下来拿出书包里的羊皮纸和羽毛笔,“我把古代如尼文改成了天文占卜。”
艾尔维拉呆呆看了他两秒,忽然明白过来他上星期五晚上为什么会提到古代如尼文。
脸颊不自觉地有点儿发烧,她回过头调适自己的望远镜,庆幸此时是瞧不清面容的夜晚。
“我记得你跟詹姆经常逃天文课。”艾尔维拉语气平平地试探道。
“没意思的课当然要逃。”又从书包里掏出雷古勒斯送的那只星系活动模型,西里斯把又厚又重的课本垫到羊皮纸底下,自顾自写起了教授布置的课堂任务。
她偷空瞧了眼他手里漂亮的模型:“你都不拿望远镜看看?”
“不感兴趣。”他漫不经心道。詹姆认为这门课无聊,而西里斯对这门课的感觉与讨厌只有一线之隔。那些星星的名字总会让他记起格里莫广场12号客厅的挂毯,在“最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族谱上,一个个自诩如星辰般璀璨的名字其实腐朽又黯淡。更可笑的是,他的名字也在上面。
既然不感兴趣,干嘛还要选这门课?艾尔维拉无声地叹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又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一动。
西里斯还在记录木星运行的轨迹,没过一会儿,居然听见她主动开了腔。
“西里斯。”她轻声叫他,“坐到我这里来。我调好了,你看看。”
转头冲她看过去,西里斯原本不想动弹,却借着星光隐约瞧清了她脸上柔和的笑。他顿了顿,最后放下手里的羽毛笔、羊皮纸和星系模型,起身来到她让出的座位前坐下,俯身往望远镜里看。
他微微一愣。
艾尔维拉让他看的不是木星,而是在猎户座旁一颗更遥远、更明亮的星星。
“看到了吗?”西里斯听到她的声音,“黑夜里最亮的一颗星星,‘燃烧着的’,像格兰芬多的火焰。”
她就站在他身边,一边活动着双脚,一边轻轻揉搓指尖有些发凉的双手,嗓音轻柔而缓慢,片刻的停顿中似乎也带着笑意。
“是‘西里斯’。”她说。
扶住望远镜的手慢慢收紧,西里斯清楚地感觉到了胸腔里倏尔加快的心跳。那种奇异的、热乎乎的感觉又来到了他的心口,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看到了。”好几秒过去,他才这么平平淡淡地回答她,而后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凳子边,弯下腰收拾起了书包。艾尔维拉奇怪地看着他利落地收拣完东西再把书包甩到肩上,一时有些懵:“怎么了?你干什么去?”
“逃课。”西里斯兀自扯开自己的斗篷。
艾尔维拉愈发不解:“为什么?”
“因为要尊重你。”他把斗篷塞给她,没好气地说完,便趁着教授没往这边看,果断离开。
从天文塔快步走下楼,西里斯迎着穿堂的寒风,试图让自己发烫的脑仁冷静下来。
他说过会学着控制脾气,当然也打算要学着尊重她。
而刚刚——以及现在——他几乎没法控制自己。
他想吻她。
难以自制地、近乎要付诸行动地……想要吻她。
真要命,他在心里骂着,咬牙切齿,却又止不住想笑。
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