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烦的语气让彼得缩了缩脖子。
“彼得,”莱姆斯似乎也从床上坐起了身,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你是不是想说也许会有很多个魂器?”
“是、是的,我在想这个……”彼得看向莱姆斯的床,“如果做了很多个魂器……会不会更安全?”
“谁会那么干?”西里斯冷哼,两只手习惯性地枕到脑后,“就算灵魂真的分裂成了拼图碎片,也不会有人把它们一片片取出来放进别的东西。谁知道要是身体里只剩一小片灵魂,会有什么见鬼的结果。”
“没错,谁知道会不会变得像蚯蚓一样恶心呢。”詹姆吐了吐舌头,“没人会这么干的,彼得。”
彼得点点头咕哝:“也对……”
“伏地魔的不死之身如果靠的就是魂器,那么邓布利多教授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莱姆斯换了一个愉快的话题,难得乐观地猜测道,“他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说不定在我们毕业之前,战争就会结束。”
詹姆闻言望向窗外,禁林的影子在夜风中张牙舞爪。
“那我们就不用加入凤凰社了。”他嘟囔着,忽然精神一振,从床上跳起来:“嘿,要真是那样,你们有没有想过毕业之后要干嘛?”
“我应该会去爸爸的店帮忙。”彼得的脑袋又缩回了帷帐里。
“我不能确定。”莱姆斯平淡地说,“你们知道,没有什么工作会接纳狼人。或许到时候我只能到处流浪了。”
“别这么悲观,兄弟。”詹姆故作深沉地拿出一种戏剧性的口吻,“你现在跟威尔逊是朋友了,她姑妈可是米里森·巴格诺,没准将来她还能帮你推出《狼人权益法案》呢。”他耸了耸肩膀,“再说邓布利多教授既然能让你来上学,就应该有办法替你找工作——说不定你还能留在霍格沃兹当教授,伊万斯不是夸你黑魔法防御术教得好吗?”
莱姆斯轻笑:“你这是在嫉妒吗,詹姆?”
配合地垮下脸,詹姆语气哀怨:“是啊,酸棒糖都快把我的舌头烫出一个洞了。”
躺在各自床上的男孩儿们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莱姆斯翻一个身,看向贴在四柱床顶的那张合照,从帷帐缝隙中漏进来的昏暗光线照亮了四个男孩儿快乐的脸。“你呢,西里斯?”他问。
“再说吧,我没什么想法。”西里斯依然枕着自己的脑袋,他还没有放下帷帐,抬抬眼睛就能瞧见窗外的半轮月亮,“艾尔维拉建议我也去古灵阁当解咒员,但我对财宝没有兴趣。”
“伙计,说实话,你看起来对什么都没兴趣。”詹姆挖苦道。
这时彼得胖乎乎的脑袋再次从帷帐后面钻出来:“西里斯,你不用继承你爸爸妈妈的家业吗?”
“家业?”詹姆忍不住插嘴,他朝西里斯看过去,“你们家还会让儿子继承家业?”
“大部分古老的纯血统家族都会这样,詹姆。”莱姆斯说。
“可我爸爸早就把公司卖了,也从没说过我要继承什么家业啊!”詹姆一屁股坐回床上,“他们一直跟我说,只要我不把自己弄进阿兹卡班,想干什么都可以。”
“那是因为弗里芒特和尤菲米娅不像我爸妈那么迂腐。”西里斯没有掩饰口气里的厌烦,他记起格里莫广场12号那幢阴森的屋子,还有族谱挂毯上“永远纯洁”的纹饰——要他继承这些?他巴不得把它们一把火烧光。
“哪有人一出生就该被捆绑在家族里。那根本不叫继承,只不过是专.制。”脑海中浮现出父母和弟弟的脸,西里斯举起魔杖“哗”一声放下帷帐,冷淡地翻过身,只留一个后背给他的朋友们,“布莱克家不会指望我,他们已经把希望都放在雷古勒斯身上了。”
“那也不错,至少你不用被强迫去干你不感兴趣的事。”詹姆摊开胳膊倒下来,眼睛盯住摇晃的红色帷帐,“我想去打魁地奇,还有跟伊万斯结婚。”然后生一整支魁地奇球队!他想。他和伊万斯都是格兰芬多,他们的孩子也一定都是格兰芬多!
他的三个好友都受不了地翻了翻眼睛。“你确定要把第二项列进你的目标?”西里斯懒洋洋地调侃道,“不是我打击你,兄弟。它实现的可能性大概就跟我老妈邀请麻瓜到格里莫广场12号喝下午茶一样小。”
彼得的床那边传来一声不自然的咳嗽,似乎是为了掩饰笑声。
“我觉得没那么夸张,西里斯。”莱姆斯温和而严肃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什么时候费尔奇决定请你们两个一起去三把扫帚喝一杯了,或许詹姆就能成功。”
这回彼得忍不住了,他尖声尖气地笑起来,被詹姆狠狠扔来的枕头隔着帷帐砸中了脑袋。
男孩儿们的周末过得很愉快,而艾尔维拉正好相反。
魂器的事不断在她的脑子里打转,艾尔维拉在寄给汉特的信中旁敲侧击地打探关于不死法术的事,却没有在星期天早上收到汉特的回信。她心神不属地坐在餐桌边,一边留意着飞进礼堂的猫头鹰,一边往格兰芬多长桌和教工餐桌上瞟。西里斯和詹姆他们没有出现,邓布利多教授倒是早早来到了礼堂,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愉快地享用他的早餐。这位老校长似乎对《尖端黑魔法揭秘》从他办公室书架上消失的事儿浑然不觉,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比平时多吃了一块柠檬派。
西里斯和詹姆消失了一整天,就连莱姆斯和佩迪鲁都不见踪影。艾尔维拉猜得到他们在哪里,却不敢上八楼找他们。
星期一的早晨,仍然没有猫头鹰捎来汉特的信。
“你们找到那个房间了吗?”上午的保护神奇生物课上,艾尔维拉终于找到机会逮住詹姆,悄声问他。刚从人堆里挤出来的詹姆远远看见了什么,赶忙把抢来的猫狸子搁到臂弯里,腾出另一只手把一头乱发揉得更乱。“它叫‘有求必应屋’,维拉。”他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假装神秘地压低声音,眼睛直往某个方向瞟,“勃利告诉我们的。”
“噢,是吗?”艾尔维拉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果然发现莉莉就站在不远处,正要去凯特尔伯恩教授脚边的箱子那儿领猫狸子——这是他们这节课要学习的神奇生物。“你有没有把那本书还回去?”艾尔维拉又转过头问西里斯,他已经抱着两只猫狸子朝他们走过来。
“还没有。”拎着一只猫狸子的后颈把它交给自己的女友,西里斯不急不忙地回答,“急什么,至少得等到邓布利多不在学校的时候。”
“我们得尽快把那本书还回去。”艾尔维拉忧心忡忡地接过那只猫狸子,把它抱进怀里。除了一双大耳朵和狮子尾巴似的长尾,猫狸子长得就像普通的猫,黄色的皮毛上还长着梅花形状的斑点。她习惯性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它便像猫一样打起了呼噜,舒服地眯起眼抬高脑袋。艾尔维拉不禁担心煤球会对她身上其他“同类”的气味感到生气。
“行了,不用操心这件事,我会把它还回去的。”西里斯怀里的那只猫狸子正伸出柔软的爪子搭上艾尔维拉的胳膊,他冷酷无情地把它拿开,“那间屋子不仅可以藏东西,还有别的用处。星期五晚上我带你去看看。”
艾尔维拉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被凯特尔伯恩教授兴奋的大喊打断。
“哈,这个小家伙怀孕了!”老教授嚷嚷道,“快,孩子们,快过来看看——伊万斯小姐发现了一只怀孕的猫狸子!”
怀孕的猫狸子成了这堂课的焦点,直到下课,艾尔维拉都没能再单独同西里斯说上话。
下午的草药课需要移植跳跳球茎,特里斯坦·特鲁曼不幸被一个挣脱的跳跳球茎重重打中了脸,他狼狈地捂住鼻子,眼角憋出了眼泪。哄笑声使艾尔维拉回过神,她的目光转向特鲁曼,正好瞧见斯普劳特教授关切地走过去:“你还好吗,特鲁曼先生?要不要去一趟校医院?”
特鲁曼摇摇头。看起来可真疼,艾尔维拉望着他红红的眼眶同情地想。为了避免自己的鼻子也惨遭不幸,她不再去想魂器或者禁.书,专心地对付起了自己的那株跳跳球茎。
出乎意料的是,下课的铃声一响,特里斯坦·特鲁曼便径直朝艾尔维拉走过来。
“琼斯。”他叫住她,一只手还虚掩在变得有点儿歪的鼻梁上,“你——你有时间吗?我们能不能单独聊聊?”
艾尔维拉惊讶地停住脚步。她过去几乎从不跟特鲁曼打交道,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找她说话。难道他发现了她和西里斯冒充他们兄妹的事?艾尔维拉迷惑地想。不,不可能……就算他发现有人冒充他们兄妹,也没理由怀疑到她头上。
同行的三个室友也停下来,帕金森认出眼前这个赫奇帕奇混血的身份,难掩眼中的反感:“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的是琼斯,帕金森。”特鲁曼表情冷硬地说。他的人缘不错,似乎一向很随和,少有表现得这么粗鲁的时候。阿米莉亚·帕金森瞪大眼,一张苍白的脸涨成了绛紫色。
“我现在没有别的事要忙。”艾尔维拉赶在她发作前出声回答,“你想去哪儿聊?”
特鲁曼带着她离开温室,来到城堡礼堂对面的十一号教室。室外正是冷飕飕的雨天,临近傍晚,这间闲置的教室变得格外阴冷。特鲁曼关上门,旋过身面向艾尔维拉。她这才发觉这个男孩儿不仅被打歪了鼻梁,脸色也惨白得吓人。“你确定你不需要去校医院吗?”她禁不住向他确认。
默不作声地摇摇脑袋,特鲁曼垂下脸,捏了捏拳头,才重新抬头看向她。
“周末的时候,我跟霍莉回了趟家。”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们的舅舅一家都去世了……是因为车祸。”
艾尔维拉一愣。
“我很抱歉。”她说。
她替他感到遗憾,也有些尴尬和疑惑。她不明白特鲁曼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
男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好像在为什么事而犹豫。
“我知道这么问有点唐突,但是……”好几秒钟过去,他才再次开口,视线死死地黏在她的脸上,“我舅舅是个麻瓜,琼斯。”
短暂的迷茫过后,艾尔维拉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浑身一僵,感觉到一股与这间教室无关的冰冷穿过她的胸膛。
特鲁曼眼眶通红。他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你知道,是不是?”他发着抖问,“琼斯先生跟你说起过,是不是?”
艾尔维拉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嘴唇像中了石化咒一般难以动弹。
“他们都说是车祸,可我不信。”特鲁曼攥紧的拳头在发颤,“我偷偷看了他们的遗体……哪有车祸会让人毫发无伤的?”
“特鲁曼……”
“我听说过。”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有人……有一些人在谋杀麻瓜。魔法部一直把我们当傻瓜,但我们都知道。”他嗓子发紧,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嗓音变得又尖又细,“琼斯先生是傲罗办公室主任,他们在想办法抓捕那些人,是不是?他们知道真相,对吗?”
艾尔维拉望着他,没有答腔。她没有从汉特那儿听说过特鲁曼舅舅的事,但她清楚麻瓜的离奇死亡意味着什么。
抽噎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特鲁曼的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像是没有发觉淌过脸颊的眼泪,只有颤抖的嘴唇在动摇。
“我的舅舅……还有我的舅妈和表弟……他们都是被那些人杀死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