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是等到了,只不过管家上车前管家跑来老王妃耳边说了什么,老王妃险些瘫倒在地,顾不上众多宾客就匆匆去了祠堂里。
大臣们也只好跟着折了回去,这会儿与谢景一同站在祠堂外,目光落在远处半掩的房门中,全都沉默着不发一言。
有些不明状况的忍不住问身旁的人:“我刚看侯爷进去了,这都快两刻钟了也没见出来,你说这是发生了什么?”
身旁的大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老王妃的情况不妙,我看她刚才走进祠堂的样子,只怕是又犯了那失忆症。”
“你是说她又回到几年前的记忆里?”
“看样子像。”
“诶呦,那可了不得,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说着,那大臣将头转向一旁的礼部侍郎,问:“窦侍郎可清楚是怎么回事?如今老王妃情况不好,怎么靖王在外面站着,侯爷反倒进去了?”
窦严恩从入仕就与靖王府走的极近,对靖王府早年发生的事也略有耳闻,见谢景站的离他们远,又被他们问的有些烦了,便压低了声音道:
“你们也知道,侯爷的生母霍三小姐,是老王妃一母同胞的妹妹,她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好的不得了,后来霍三小姐去世,老王妃就将她灵牌一直供奉在祠堂里,每逢初一十五必去祭奠。可是十年前,老王妃照例去祭奠时,发现霍三小姐的灵位被人毁了。”
周围人俱是一怔,霍家可是大缙开国功臣,靖王府又守备森严,谁敢毁霍三小姐的灵位?
有人忍不住问道:“谁胆子这么大?”
窦严恩也不言语,只是用充满暗示的眼神看向祠堂。
读懂他意思的大臣皆是一惊:“你说是……侯爷做的?”
窦严恩轻轻点了点头。
大臣们目光诧异:“这……这可是他生母的灵位呐,他毁自己生母的灵位做什么?”
窦严恩道:“我也不知,不过那次不但老王妃气病,连老靖王也怒火滔天,要不是老王妃拦着,老靖王险些将侯爷打死呢……”
周围人不知谢熔和霍景妍的恩怨,只当是谢熔顾及老王妃身体,低声道:“做出这么忤逆的事,难怪老靖王气成那样。”
“谁说不是呢,也就是老王妃心善才拦着。”
“看如今这状况,估计是祠堂里又出了什么事,如今侯爷身份不同往日,老王妃记性不好,可别刺激了老王妃……”
啪——
嗣堂里传来响亮的掌攉声。
四周的交谈声静了一瞬,大臣们面面相觑,全都将目光落向了半掩的嗣堂大门里。
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坠下,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了进来,光柱中能看到细小的浮尘在跳跃。
季长澜跪在被打翻的香案前,微侧着头,唇角处缓缓渗出几点殷红的血丝,过了半晌,才淡淡道:“姨母息怒,是孩儿做的不对。”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眼睫低垂,面上平静的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有右颊处隆起几道指痕。
老王妃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她掌心生疼,可季长澜平静冷漠的态度更是刺激到了她,她用手指着地上碎裂的灵位,语声悲切道:“这是你生母的灵位,你就一掌将它毁了,你爹娘在天之灵会如何看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就一点儿不会难受吗?!”
有风从门缝吹了进来,木屑裹挟着香灰落在玄黑色衣摆上,季长澜闭了闭眼,没有答话。
祠堂里的骂声传到了外面,站的近的几个大臣听得真切。
谢景定定看了祠堂半晌,转头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母妃累了,再拖下去对她身体不好,让陈妈妈劝她回去休息罢。”
小厮匆匆退下,谢景转身对身后大臣吩咐:“老王妃身体抱恙需要静养,后面几日宴席暂且取消,稍后会有马车送各位回府,劳烦各位跑一趟了。”
大臣们早就站的四肢酸麻,听谢景这么一说,纷纷拱手退下,离祠堂远了,才又交头接耳起来。
“看样子靖王也气的够呛。”
“好好的寿宴搞成这样,要是没十年前那档子事,老王妃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受刺激,你说明个儿皇上要是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总归是侯爷惹老王妃生气的,靖王刚才也没拦着,我们如实禀报就是了。”
大臣们纷纷附和,知道谢景和季长澜关系不好,也不愿掺和进去,想起刚才窦严恩说的事,又忍不住谈论起来:“侯爷十年前才多大啊,刚满十二吧?我十二岁的时候,还被我娘拿鸡毛掸子追的满世界乱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呢,他那么小就毁了自己母亲的灵位,这心得多黑……”
“没听老靖王以前说他是养不熟的狼么,这种事压根就不是人做出来的……没听见刚才祠堂里的响动吗,老王妃气成那样,他都一声不吭,心里估计也没怎么把老王妃当回事。”
这些大臣中不乏被季长澜打压过的人,平日压抑久了,这会儿说出的话自然狠毒至极,眼见他们越说越过分,有人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快别说了,这还没出靖王府呢,要是被侯爷的人听到,这条命都别想要了!”
“对对,我们回去再说……”
乔玥走在小径上,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大臣们,默默攥紧了袖口,快步往祠堂的方向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解释一下,之前提到过老王妃是有失忆症的,所以受刺激的时候就会回到当年的状态里,这边老王妃就自动带入季长澜十年前毁掉他母亲灵位的事情了,所以才打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