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睿想去抱一抱她,但想起自己刚刚的手碰过那枚从棺材里取出来的玉坠,又怕弄脏唐晓慕的衣服,只能忍住,闷闷不乐地去洗手。
唐晓慕看他拿胰子在手上打了一遍又一边,单纯以为季修睿爱干净,继续说:“就是我这个诈法?需要殿下进宫去找一趟四?殿下。这事咱们不能出面,得他出面才行。”
他们得在暗处,才能看清这案子的走向到底如何。
季修睿没意见:“明日天亮我就进宫,四?哥想重获自由,不会拒绝。”
“不着急,我让松林去做了个小玩意儿,等?那东西做好你再?进宫。这两天咱们完善下计划,你先听我说一遍,免得有错漏。”唐晓慕将计划事无巨细地告诉季修睿。
季修睿都不得不佩服唐晓慕。
七日后,唐晓慕定做的东西到手。给?裴霜确认过没问题后,季修睿揣着它进宫去给?皇帝请安。
这天是冬至,大雪在夜间悄无声息地盖住整个京城。一直到街上响起叫卖声、传来儿童玩雪的欢呼声,这座古都才像是慢慢醒来。
皇帝仍旧气季修睿阳奉阴违去漠北,但看着他病怏怏地还记得前来请安,心里火气消了大半,问起他的身子。
季修睿敷衍地说还是老样子。
两人父慈子孝地聊了会儿,皇帝话锋一转:“你前几日去看了老四??”
这事季修睿没想瞒皇帝,半真半假地说:“儿臣以为自己快不行了,想着临死前去见四?哥最后一面。”
皇帝端着茶盏不出声,显然是在等季修睿主动交代兄弟俩的谈话内容。
季修睿将早就与四皇子商量好的话说出来:“四?哥在莲华宫中呆了三年,一直在想那日的情形。儿臣去之时,他同儿臣说他是冤枉的。”
皇帝拧眉:“冤枉?当时怎么不说?”
“当时四哥误以为自己真的杀人,惊慌之下才会认罪。但这三年他反复推演,发现其中错误,想要证明清白。”季修睿说。
皇帝垂眼回想当时的情形,沉声问:“你去查了?”
季修睿摇摇头:“儿臣重病之躯,哪还查得了这事?四?哥说他有个得用的人可去一查,只是他被困在莲华宫,无法?联系对方,想让儿臣代为联系。”
“这人是谁?联系到了吗?”皇帝问。
“此人名为于广义,是四哥早年搭救过的一名书生,在勘验查案方面颇有一套。儿臣与四?哥兄弟一场,斗胆为他跑了一趟。昨日于广义来信说已经查清缘由,四?哥的确是冤枉的。但具体情况他不肯说,只愿告知您与四?哥。”季修睿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无力与虚弱。
皇帝手中的茶盏落回盖碗中,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拧眉想了好久,冷声道:“既然是冤枉的,藏着掖着作甚?”
“儿臣不知。事关四哥的一生,儿臣斗胆请父皇重?查此事。”季修睿说。
“这个于广义可信吗?”皇帝问。
“儿臣派人去查过,户籍底细都是干净的,这些年一直乡下的私塾教书,偶尔帮县衙破一些疑难杂案,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至于其他,儿臣不清楚。”季修睿没把话说满,一副完全不想卷进去的模样。
皇帝想了很久,沉声道:“宣他进宫,让老四?也一起来。”
随侍在侧的石忠立刻应声。
他走到门口,皇帝又喊住他,“不,将于广义?秘密带去莲华宫,朕亲自过去。”
如果翡翠不是四皇子杀的,那就是有人陷害皇子。此等大事,必须谨慎。
季修睿病弱地坐在一旁,似是连呼吸都困难。
皇帝眼底浮现几分失望:“你回?去好好养病吧,这事就别管了。”
季修睿应声离去。
于广义?最快明日才能进宫,今夜皇帝会派人去查他的底细。
的的确确有这么个人,他这几年也确实在乡下教书,但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季修睿的人,而不是四皇子的人。
这点皇帝查不出来。
第二日,于广义?乔装成侍卫后,被人带入莲华宫。
皇帝没有露面,不动声色地站在院外,仔细听着一墙之隔的动静。
于广义?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铮铮铁骨,却在见到四皇子的一瞬间便极为熟稔地跪下去,激动万分地抓住四皇子的手,声泪俱下:“四?殿下,草民终于又见到你了!”
四?皇子:“……”
七弟的手下真会演。
四?皇子知道皇帝的人可能就在暗中观察,殷切地扶起于广义?,着急问:“元九,找到证据没?”
元九是于广义的字,他一开?口就显出两人是好友。
于广义?用力点头,感叹道:“老天有眼,草民幸不辱命,终于找到能证明殿下清白的铁证!属下开?棺查验翡翠的尸体……”
于广义?将裴霜验尸的经过稍加美化,大差不差地告诉四?皇子,同时取出怀中物件,“这是从白骨口中取出的玉坠,不知殿下是否认识?”怕四?皇子不注意,于广义?贴心地提示,“上面还刻着‘见齐’两个字,是不是谁的名字?”
听见这两字,皇帝瞬间想起三年前四?皇子曾说是太子传话喊他去见翡翠,眸色微沉。
四?皇子早就跟季修睿通过气,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却还是露出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的表情,震惊道:“这真的是从翡翠口中取出来的?”
“正是,草民猜测是她死前藏入口中,想借此暗示凶手的身份。另外,翡翠的指骨发黑,是中毒的迹象。”于广义?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四?皇子的神色,疑惑地问,“殿下,您知道这玉坠是谁的吗?”
“当然。”四?皇子咬牙,他已经气了一晚上,如今可算能发泄出来,冷声道,“我就说他当时为什么抵死不认传过话,原来他才是凶手!他算得可真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