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贡之期已经接近尾声,回鹘山高路远最先启程回大漠,被皇帝赐婚给八瓦尔的吕丹自然要一同前往。回鹘狼主离开盛京的第二日,一道消息在城内传开:
京郊惊现一具女尸。尸体用华美的锦缎包裹,脸部已毁无从辨认。
消息传到季府时,正巧季修和阿五也在。好久没有这样闲适的日子了,姐弟二人下棋,阿五在一旁捣乱。
兰息端着南瓜粥进来,招呼他们吃早膳。季软试了试,温度正好刚刚合适入口。她舀一勺杏仁搁碗里,听着两位活宝说话。阿五和季修有意逗季软开心,挑书院里的新鲜事说给她听。
季软抿唇笑了笑,阿五和季修愈发来劲,正打算再接再厉,便听外头院子里传来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
翠珠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大清早从小摊上买回的一株梅花,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翠珠将?京郊发现无名?女尸的事说与众人听,还补充道:“已经惊动官府了。奴婢回来时,刑狱司捕快正上马赶去查案呢。”
京郊那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出现尸体并不奇怪。只是出现的时间过于巧合,回鹘离开盛京不过两日,很难不让人多想。
季软搅拌着碗里的粥,问:“在京郊何处发现的女尸?身上可有什么凭证?”
翠珠打探八卦向来专业,放下手里的梅花,答道:“据说距离凌峰口官道不远,正因如此,刑狱司才格外上心。身上衣裳破破烂烂没搜出点有用的东西,也就能根据包裹的锦缎能猜测生前许是什么世家小姐。”
好巧不巧,回鹘使臣离开盛京,走的就是凌峰口官道。
碗里的粥渐渐变凉,季软没了胃口。她抬头,眼神对上兰息嬷嬷,彼此心知肚明,那具无名?女尸极有可能是名声尽毁的吕丹。
抛尸于官道附近,说明作案人狂妄且目无法度。用锦缎包裹,证明身份财力不凡。凌峰口附近,多是村庄农田,并没有什么豪门乡绅。满足抛尸条件的,也只有近日路过的回鹘使臣了。
从金凤台回来那日,季软就知道教唆八瓦尔娶亲的人,正是吕丹和吕筱筱。当时陆骁辞随口提了一嘴:吕丹时日无多,待将?何进送回常州,会善待何家。
当时季软也就随便一听,并没有放在心上。想不到陆骁辞料事如神,吕丹真的死了。季软并不是什么圣人先生,吕丹贪慕权贵抛弃孩子,还存害人之心,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只是大清早的听到这种消息,让人怪不舒服的。
显然季修阿五也是一样的心思。两个半大小伙一脸不适地放下碗筷,季修道:“怪不好受的,我不吃了。”
阿五附和说:“最近怎么尽是糟心事,先是季软姐姐差点被远嫁回鹘,现在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具无名?女尸。哎哟,赶紧来点娶亲生娃的好事冲冲喜吧。”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隐隐还伴着敲锣打鼓。
“哎!奇了!我说什么来什么,西林巷子谁家娶亲?”
“不是吧没听说啊。”翠珠伸长脖子往外头探,“许是最近倒霉事情太多,放鞭炮去去晦气吧。”
只听那鞭炮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到家门口了。翠珠和季修都是坐不住的性子,跑外头凑热闹去了,阿五也跟着一溜烟跑没了影。
他们这一去就去了好长时间。季软让兰息收了碗筷,抬头,只见兰息端肃多年的脸竟露出点笑容,眼角弯起数道褶子:“季姑娘,去换身衣裳吧。”
季软尚未明白兰息的意思,只听翠珠大呼小叫地跑进来:“姑娘——姑娘——外头来了好多宫里的人,说是——陛下?的圣旨到了!”
圣旨?
不肖多问,季软明白过来,是陛下?赐婚的圣旨到了。当日离开金凤台时,陆骁辞就说过,不出三日赐婚的圣旨必然送到季软手里。
“姑娘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换身衣裳去外头接旨呀……”
季软反复告诉自己,得体,端庄,不要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算起来,她都是第二次嫁陆骁辞了,因为经历过一次,从赐婚到出嫁的流程都清楚,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是当真的来到这一天的时候,季软嘴角还是不住上扬,眼里透出亮亮的光彩……她真的,控制不住的高?兴。
“殿下来了吗?”
翠珠回答:“没有!听李公公说,殿下还在勤政殿与陛下?议事,晚些时候过来。”
因为是喜庆日子,翠珠一通精心挑选,硬是磨着季软换上一身胭脂红描花长裙,耳上佩戴一对白玉耳坠子,就连发饰也比往日繁复许多,赤金流苏花钿摇晃间闪闪夺目。打扮过后的季软月眉星眸,真可谓绝色佳人。
“不用这么隆重,快些出去别叫李公公等急了。”
翠珠却不同意,对着铜镜给季软化上妆容,说:“不急!都是熟人,李公公正在前院品茶赏梅,他自个都说让姑娘慢慢来,他多坐会歇歇脚。”
打扮好到达前院时,只见一伙人笑意盈盈望着她。李公公老熟人似的朝着季软拜了拜,等人群散开一些,季软才发现大厅中央坐着一脸淡定的陆骁辞,身后还跟着承乐公主。
许是因为才刚从勤政殿过来,陆骁辞也一身胭脂红。见了季软,陆骁辞放下茶盏起身朝她走来。脸上浮起促狭的笑意,抚着季软发髻打趣说:“叫我好等。还以为你起了退缩的心思,不打算接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