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在顾公馆餐室。
姜慕晚前面二十几年的人生路,尚且还算平坦,唯一不平坦的,是那经年累月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痛恨,那些痛恨,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埋越深,直至今日,才连根拔起。
埋了十几年的根,拔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楚。
相反的,那种感觉,很轻松,说句如释重负,也不为过。
好似压在心头十几年的大树怦然倒塌了。
浑身轻松。
对于另一半,姜慕晚从未想过,彼时身旁人是贺希孟时,她觉得---尚好。
但这尚好,仅是尚好而已。
或许是因知根知底,或许是因熟悉彼此性情,亦或许是门当户对,又或许她受过他的呵护。
有千万种理由,也有千万种或许,但这千万种理由和或许中,没有一种是因为爱情。
宋思知曾无情的评价过她;如她这般人,看似身旁男人不断,前男友现男友轮番交换,眼瞧着是个多情种,实则是个无情人。
直至跟顾江年搞在一起,她觉得-----尚好两个字不能用在这人身上。
顾江年远不止尚好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可以概括完的。
姜慕晚觉得,他像爱人,更像亲密好友,又有些许像儿时的玩伴,总之、趣味无穷。
“骂就骂了、”姜慕晚松开顾江年,站在其跟前,仰着头望着人家。
安静的餐室内,没有丁点声响。
顾江年低睨着他,面色讳莫如深,难以猜透他的想法。
面上的寒凉终于崩塌,被平静取而代之。
姜慕晚太厉害了,厉害得仅是三言两语以及一个动作便能将他控于掌心。
将他的怒火喷张猛的摁下去。
这句骂就骂了出来,带着些许浅浅的笑意,好似这些辱骂根本不值一提,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淡淡的,柔柔的,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顾江年的怒火。
她望着他,眉眼间的疲倦仍旧还在,只是目光逐渐柔和。
骂就骂了?他家的孩子要打要骂只能自己来,外面的那些肮脏货,怎么配?“他们不配,”
姜慕晚唇边笑意渐起,落在顾江年肩头的手缓缓垂下里落在他有力的臂膀上,不轻不重的、缓缓的、捏了捏,笑道:“伤着没?”
顾江年这日的心,是微颤的,淡淡的微颤。
姜慕晚的一句伤着没,胜过曹岩把伤口扒拉给顾江年看。
爱情的魔力在此时显现的一干二净,旁人的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姜慕晚的一句温言软语。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低垂首,吻了吻慕晚发顶。
动作温柔。
“流言蜚语落在我身上,我从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可落在你身上,我心疼。”
男人沉重的话语从耳边传来,落在姜慕晚的心头,心下情绪泛滥,连带着眸光都湿了湿。
顾江年说他后悔,是真后悔。
他妄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自己一样不在乎那些肮脏污秽的言语,可他忘了,并非。
中国有句古话,叫谁家的孩子谁心疼,今日之前,顾江年从不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直至中午听得那些刺耳的语言,莫名的、便懂了这句话。
他凭什么要求姜慕晚承受住那些流言蜚语。
有所顾忌便有所顾忌,畏畏缩缩便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便瞻前顾后,逼着她前行做什么?
有什么好处?
感受世人凉薄吗?感受言语暴力吗?
男人伸手将姜慕晚往怀里又压了一分,姜慕晚紧紧地贴着他,本事落在身侧的双臂缓缓的抬起,而后、落在顾江年后背上,隔着衬衫缓缓的抚摸着。
“乖啊!我不疼,一点都不疼,”她不仅不疼,且还兴头满满。
得到了宋家人的支持,无异于抛开了一切,没了那些纷纷扰扰的杂念,姜慕晚在这c市的商场,足以横行霸道。
她佯装正经,像顾江年平常摸着她的头用跟白猫说话的语气宽慰着人。
带着些许俏皮。
顾江年嗤笑出声,低低浅浅的笑意从胸膛传出来,伸手将姜慕晚的脑袋又往胸前摁了一分。
这种感觉,如何形容?
小姑娘拿着棒棒糖哄大人的感觉。
“我疼,”笑意散尽之后一声淡淡的话语传来。
姜慕晚闷在顾江年胸前,缓缓摇了摇头,蹭的一头柔顺短发乱七八槽的,一本正经开腔:“不、你不疼。”
“我疼,”顾江年坚持。
“你不疼,”姜慕晚试图给他洗脑。
“我——————。”
慕晚抬手,捂住了顾江年的嘴巴,望着他,神色板正,一脸正经:“我说你不疼你就不疼。”
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这就是。
顾江年曾在某个夜晚将嘀嘀咕咕喋喋不休的姜慕晚捂住,今儿她有样学样,也用同样的方式让他闭嘴。
顾江年低睨着姜慕晚,平静的视线渐渐变的浑浊,清晰的欲望从眼眸间寸寸的爬起来,传到姜慕晚目光内。
她想逃,而显然,来不及了。
羊入虎口,哪里逃得掉?
薄口勿倾覆而下,餐室的气氛猛的高涨,与往常的每一次不同,二人相拥着,近乎忘情的缠绵着。
姜慕晚踮起脚尖,将身子往前送,紧紧的贴着顾江年。
悱恻正浓,许是累,姜慕晚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身子微软,攀附着顾江年的手也渐渐的开始下滑。
男人伸手,将人抱到餐桌上,且附送了两个字:“没用。”
夜色和欢愉,都正浓。
姜慕晚抱着顾江年,也不老实,回应他,蹭着他,蹭的顾江年火气直冒,有浅淡的呻.吟声从喉间溢出来。
松开人,猩红的眸子落在慕晚脸面上,见她喘息急促。
伸手抚着人的背脊,将她凌乱的发丝别致耳后。
顾江年很变态,慕晚一直如此觉得,这人放纵时,及其放纵,隐忍克制时忍耐力又极强,近乎异于常人,比如此时,气氛高涨,一触即发,可他却停下来了,搂着你,柔声的问一句:“晚上吃了吗?”
姜慕晚脸上的绯红霎时间传到了后脖颈,脑子里的浴.火霎时冲顶,勾着顾江年脖子的手紧了紧,贴着人的身子更是足曾的厉害,都如此了,她还在顺着顾江年的话回应:“你问的是老公还是饭?”
这声询问、让顾江年笑了,淡笑声从嗓间溢出来,彰显着男人的愉悦。
姜慕晚在道:“老公和饭都没吃到。”
顾江年宽厚的大掌摩擦着她的纤细的腰肢:“那先吃饭。”
“先吃老公,可以吗?我觉得这个比较急。”
顾江年其人,不能说是苦行僧,但姜慕晚觉得,这人绝对有当苦行僧的本事,纵横商场数于载,什么样的莺莺燕燕天姿国色他没见过,而尤物,更是男人们谈事情往来的工具,多的是人给顾江年送绝色美人,或长相出众,或身材姣好,可这人坐怀不乱,绝不被这些凡夫俗子拉下红尘,
姜慕晚不算是个脸皮薄的,但也觉没厚如城墙,她都如此娇软轻嗔的开口了,顾江年还能王望着她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先吃饭比较好。”
先吃饭你还摸老娘?
还特么顶着一脸鸭笑勾引老娘?
坐怀不乱?隐忍克制?不为人间欲望折腰?
行、行、行。
姜慕晚这日,脸都丢尽了,可偏偏这人顶着一张看破红尘的脸,笑意温柔的望着她。
“商场上是不是有很多人给你送美女?”她问顾江年,同样是问的温柔。
笑的那叫一个明眸皓齿。
春风荡漾。
顾江年呢?隐隐觉得姜慕晚这话里有坑,但还是“恩”了一声,再道:“入不了眼。”
“是吗?”姜慕晚微微松开顾江年的脖子,佯装不信的问了这么一句,再紧接着伸手推开人的身子,往后推了推:“我可是听说了,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顾江年望着姜慕晚,挑了挑眉,还未等他问出口,只听姜慕晚啧啧了两声:“若是有人给我送美男,我肯定尽收囊中。”
顾江年:..........
够吗?不够。
姜慕晚记着仇呢!
别人是临阵磨枪,他是临阵退缩,狗东西。
“最好是各色美男,应有尽有。”
顾江年:............
他就知道,姜慕晚的葫芦里,卖不出什么好东西。
伸手,将退出自己两步远的人狠狠拉回身前,居高临下低睨着姜慕晚,笑道:“我在顾公馆给你辟一块儿猪圈出来,环肥燕瘦,保证应有尽有。”
姜慕晚:..........妈的、这个狗男人。
“在圈一块儿鸭圈出来,若是地处多,在养几条狗,你若闲来无事,还能跟自己的兄弟们畅聊人生,交换一下思想感受。”
姜慕晚骂顾江年,连鸭捎狗的骂。
骂的顾江年落在人腰后的手痒的不行。
“行啊!都养着,过年过节宰猪吃肉。”
“可以啊!缝上六月六还能吃个狗肉。”
“你诚心气老子是不是?”
“你诚心磋磨老娘是不是?”
二人你来我往,那叫一个热闹,晚间归家时定的沉重气氛消失了,姜慕晚站在餐室里,背靠着餐桌伸手拉着顾江年的衣领,一副凶神恶煞的泼妇样儿,顾江年呢?搂着姜慕晚是低睨着她,眉眼间的笑意藏不住。
顾江年忍着不难受吗。
但闹归闹,身体重要,他俯身,啄了啄姜慕晚的面庞,轻轻温劝:“身体重要,先吃饭。”
“狗男人,”姜慕晚凝着他,开口轻唤。
“恩?”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小母狗了?”
顾江年:............他要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就姜慕晚这暴脾气不得阉了他?
顾江年伸手,望着姜慕晚的目光跟看着智障儿童似的,伸手扒开自己腰间的爪子。
姜慕晚擒着人的衣衫往前去了一步,逼近他,恶狠狠道:“走可以,先把公.粮交了。”
...........
这夜,顾江年显然是被姜慕晚闹的不行,忍无可忍,抱着人直接进了卧室。,
行事过半,姜慕晚受不了,频频喊停,惹的顾江年下了狠手。
“要也是你,停也是你,你当老子是机动车?想开就开,想停就停?”
姜慕晚:..........
一场欢愉,起的浓烈。
行至巅峰时,她唤他韫章,一声一声,醉了顾江年的心,
事后,姜慕晚娇软的窝在顾江年的怀里,喘息微急,男人低垂首啄了啄她的发顶,轻言软语开口:“吃饱了?”
“恩、”慕晚淡淡回应。
“累不累?”这话,本不该姜慕晚的,毕竟,她是个享乐者。
可这夜归家、姜慕晚脸面上挂着倦意,顾江年瞧在眼里,也是真真儿不想磋磨她。
“腰酸。”
话语落地,本是落在背脊上的手缓缓的落在腰肢上,轻唤的揉着。
一番闹腾,此时静下来,困倦来袭,她沉沉睡去。
顾江年这夜,未睡踏实,素来鲜少做梦的人做了场噩梦,且还是一场关于姜慕晚的噩梦,梦见姜慕晚被困在火海,被大火吞噬。
顾江年看着,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姜慕晚消失在火海中。
梦中猛然惊醒,心中有一抹庆幸闪过,幸好只是一场梦。
稳住心神的人,抬手想去抱身边人,却扑了个空,霎时,庆幸被惊恐取代。
躺在床上的人“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就这暖黄的地灯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卫生间亦是没有光亮。
哗啦,顾江年猛地掀被而起,急切的步伐在卧室响起,紧接着是卧室门被大开的声线。
书房、无人。
他下楼,听闻餐室有响动,疾步寻去,隐隐约约听的水壶烧水声。
“喵~~~~,”白猫见了顾江年,喵呜了一声。
惊的正等水开的姜慕晚猛地回头,还没看清,被顾江年给拥在了怀里。
“怎么没喊我?”
“喊了、、没醒,”姜慕晚不是个勤快的人,夜间渴了,第一反应是踹顾江年,可这夜,踹了、没醒。
许是知晓顾江年往日工作也忙,不好强行将人喊醒,索性就自己下来了。
顾江年被梦魇住了,所以没醒。
将人抱在怀里,那急速跳动的心才稳了些,夜间、净水器被他拔了插头,是以这会儿,姜慕晚才会用水壶烧水。
水壶工作声停歇,顾江年松开姜慕晚,倒了杯水端在掌心,牵着人往楼山去,行至楼梯上,姜慕晚才看见,这人没穿鞋。
赤脚踩在地板上。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温度舒适,顾公馆的地暖早就关了。
见顾江年赤脚,姜慕晚有些好奇,好奇地板凉不凉,于是、在顾江年看不到的地方这人脱了鞋子,有模有样的学着顾江年,赤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
顾江年一路牵着人进卧室,反身光门时,见长廊上躺了两只拖鞋。
再低头看姜慕晚的脚丫子、光溜溜的。
见顾江年看过来,她动了动脚趾头,且得出结论道:“还是有点凉的。”
“谁让你脱鞋的?”
“你也没穿啊!”
顾江年:..............
翌日清晨,姜慕晚被一通电话吵醒,彼时、尚早。
向来有早起运动的人也没起。
这通电话来的,太早。
早到姜慕晚在睡梦中被人吵醒时,浑身戾气,及其不耐烦的哼哼唧唧着,而本是圈着她的顾江年,松了手,平躺在床上,一手落在被子上,一手搭着眼帘,显然也是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