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这话,是准备借用典故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顾江年浅笑了笑,含笑点头:“听过。”
“那顾先生如何看待鸯掘摩罗?”方丈面色慈悲望着顾江年浅声问道。
“尚有慈悲之心,”
一个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你说他是绝对的恶人那是不存在的。
方丈用鸯掘摩罗的案例与他交谈,是想警醒他,也是想提点他。
而顾江年呢?
他若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早年间在颠覆顾家之后,就已经放下了,这么多年没有放下,是因为心中尚且还有执念,是因为心中的那道沟壑太深,难以填平。
能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是因为心中尚且还有人性,而他顾江年并没有。
方丈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所思所想。“顾先生也有。”
“方丈说笑了。”
“顾先生替寺庙建佛堂,替贫困山区的孩子们找到出路,替c市的建设做贡献,这些————都是慈悲。”
“《金刚经》有言:实无有法,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真正的佛法,并没有个固定的东西,而真正的慈悲亦是如此,那些日日来拜佛的人不见得是信佛,也不见得有多干净。而如顾先生这般的人,也绝不少。”
“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这是佛法精神,”
方丈用言语度化顾江年,三言两语简单的说词,让顾江年的内心震惊的久久无法回神,这世间胜少有人能劝动他。也显少有人能给他灌输什么精神思想,可今日坐下来的数分钟时间,顾江年只觉得自己尘封已久的心被剥开了一丝缺口。
这种感觉,尚且还是第一次。
顾江年落在膝盖上的指尖缓缓的交叠在一起,那些清浅且又淡淡的笑意从眼见蔓延出来,带着几分通透以及释然。
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在顾家长辈眼里,他是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可在某些人眼中,他或许是慈善家。
道法不同罢了。
屋内、顾江年正与方丈洽淡,姜慕晚询问余瑟卫生间的方向,撑着伞准备过去。
余瑟轻声叮嘱她小心些。
慕晚颔首回应。
撑着伞,往庭院里的耳门出去了,莲步轻移,步伐缓慢。
她将离去,禅房内,主持的声响在顾江年耳边响起:“顾先生跟顾太太是有缘之人,但这缘、由孽而来。”
有孽而来四个字让顾江年背脊一僵,望着方丈的目光带着些许疑惑不解。
他怕的!是孽缘二字。
怕的是跟姜慕晚的这场婚姻倒不了头,怕的,是姜慕晚会成为自己人生的过客。
而后者,平视他。
只是平视而已。
并无其他情绪。
“今世你娶的人便是前世埋葬你的人,顾先生的婚缘来之不易,且行且珍惜。”
有些人勘破世事而不说破。
窥得天机却能四平八稳的隐入人世间。
国安寺的主持,远近闻名。
但这人、仙风道骨,一般不轻易出山,平常人也难得见上一面。
是否能见上,凭缘罢了。
是否能得到指点,亦是如此。
而顾江年,今日无疑是成了那个有缘之人。
但这个缘分,不知是好还是坏。
“谨记大师教诲。”
卫生间门口,排队人士众多,女厕所的长龙曲折蜿蜒,这种时候,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姜慕晚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前面的队伍如同蜗牛一般挪动着,倒也是不慌不忙,生理需求来了,除了解决它还有什么办法?
人群中,大抵是有那么几人认识顾江年,低低沉沉的话语声在谈论刚刚顾江年与人发生争执的一幕。
声响不大,但足以让人听到。
慕晚站在身后静静的听着,像清晨起来听相声似的,还颇为有趣儿。
这日,杨珊也在寺庙之内,依着近几日行事不顺,是以想呢
似是想在佛祖身上找点机会过来拜一拜也好求个安心,却不想这日姜慕晚也跟着余瑟一起来了。
而顾江年,还与她身旁的人发生了争执。
尽管她来时这场争执已经结束了,可杨珊心里面总归是想着极其难受的。
那是一种被人摁在地上狠狠摩擦,而自己又无力反抗之感。
她本就不是姜慕晚的对手,现如今来了个顾江年,又怎么斗得过这夫妻二人?
杨珊可谓是心中郁结难耐。
行至卫生间门口时,远远的便见姜慕晚着一身改良旗袍站在人群中,显得有那么几分鹤立鸡群之意。
远远望去,整个人高傲不可攀。
乍一见她,杨珊只觉的浑身的血液往脑子里蹭蹭蹭的冲着,
再者姜慕晚最近有意对付她,毒手都伸向了织品,她也隐隐听闻姜慕晚身旁的秘书与织品的几位投资商见了面。
且见面原由即便是她不想,也知道没好事。
她这是要将人往死路上逼,这是要弄死她。
“姜董是手中杀孽太重,所以来佛祖跟前求些心安吗?”慕晚身后,突兀且凉飕飕带着恨意的话语声响起。
而她不用回头都知晓是杨珊。
“若论杀孽,我可不敢跟姜太太抢功劳,”慕晚轻飘飘的话语声响起。
与杨珊的愤恨不同、她的话语声腔调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可就是这份漫不经心,让杨珊的火气更加噌噌噌的往上冒。
一如当初的宋蓉一般、那般的高傲不可攀,那般的目中无人、那般的清高孤冷。
她所有的高傲与杨珊而言都是毒药。
宋蓉越是高傲便显得她也是低贱,越是低三下四。
那个女人,当初离婚的时候不哭不闹也没有任何的过激言语,望着她和姜临,像是高高在上的佛祖望着下面的蝼蚁、
而今日、她在姜慕晚这里再度体验到了这种令人难以接受的蔑视。
“姜董连亲爷爷都敢送进局子,还有什么是不敢的?”杨珊冷嘲热讽道。
一个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可以颠覆的人,还能有什么不敢的事情呢?
“为民除害,我还是敢的,毕竟我是z国合法公民,有权利有义务也有责任去为广大学子求一个公道。”
“姜慕晚、你的清高孤傲跟宋蓉一样令人恶心作呕,一边端着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一边又暗暗的下黑手,对外、是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对内、确是个十恶不赦可以对自己亲人痛下狠手的的筷子手,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你们母女二人量身定做的。”
杨珊骂自己她能忍,可若是夹枪带棒的连带着将宋蓉都扒出来了,她不能忍。
姜慕晚站在队伍中,缓缓转身,望向杨珊,清冷的眉眼带着几分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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