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也刚环住他的腰,邢武一个灵活地转弯车子直接开上一段土路,地上坑坑洼洼,路面异常颠簸,溅起尘土飞杨,那种干燥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就连空气中都漂浮着颗粒的感觉,晴也紧紧抱着邢武的腰问道:“这是要去哪啊?”
邢武对她说:“看右边。”
晴也侧过头的刹那,看见的便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色,远处浩瀚无垠的戈壁滩雄浑壮阔,此时被夕阳点燃,像一把熊熊烈火灼烧在这片大地上。
邢武停了车子,晴也跨下摩托往前跑了几步,双眼都亮了起来:“怪不得你们这里这么干燥,原来靠着戈壁滩啊,太美了!”
邢武靠在摩托车前看着晴也的背影对她说:“13岁那年发现的这个地方,我偶尔一个人会来这里待一会,但一般只会在太阳快落山前来,你看见了什么?”
“怒放。”
邢武的瞳孔骤然放大,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想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这种感受,却苦于他语文不好,也表达不出来,可此时晴也却用了一个如此精准的词直击他内心,他怔怔地望着她,仿佛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晴也回过头迎上他的视线,她的身后是万丈霞光,而她就站在天地之间,目光浓烈:“原本荒野苍凉,毫无生机的地方,只有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刻像重新活了过来,对着天地叫嚣,这是不是你这个点过来的原因?”
邢武只是对着她笑,他的笑容在夕阳的映衬下璀璨夺目,眼里的光却苍劲有力,他从没遇见过一个人可以站在离他心脏如此近的地方,了解他的感受,他的想法,他的渴望。
他逐渐半低着眸看着脚边的影子,陷入某种回忆说道:“五岁那年,我在家门口和其他小伙伴野,下了很大的雨,我记得满地泥,好多蛤蟆从路边跳出来,惊动了一条大狗,那条狗很凶,有小孩就拿石头砸它,我们当时都小,谁能想到那条狗挣断绳子朝砸它的小孩冲过去,我小时候胆子大,看见不对劲推了把那个小孩,一转身大狗咬住我的腿,我被他拽到泥里,它咬得很紧不松口把我在泥地里拖。
那天,是我奶奶抱着我冒着大雨跑了二十多里路到县城打狂犬育苗。”
邢武低下头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又悠悠吐出烟雾看向很远的天际:“那段时间,每次去打育苗,我奶奶都要带我走好远,我走不动了,她就背我,背不动就坐在路边给我讲故事,休息够了再继续背,有一次我们从医院出来看到一家面包店,很香,我就盯着里面看,她给我买了包吐司,那可能是我第一次吃吐司,我坐路边上吃,她就看我吃,我要分给她,她说不饿。”
邢武又狠狠嘬了口烟,眉峰紧蹙:“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怎么可能不饿?她一早把我背去县城,下午才回家,一口水都没喝,只是没钱舍不得吃而已。
后来没多久她就得了风湿,关节总疼,有时候不能动,再后来…”
邢武踩灭了烟,抬起头目光深远地望着晴也,晴也就这样安静地回视着他,站在很远的戈壁滩,邢武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她甚至想象着如果妈妈还在世,身体抱恙的情况下,她还能安然出国吗?
答案是否定的,爸爸外面那些彩旗三不五时给她妈找事,她不可能放下她最牵挂的亲人,在她妈无依无靠的时候。
她好像看见了邢武身上背负的责任和压力,这就是他的代价,用家人做为代价,可她认识的邢武重情重义,又怎么可能自私地抛下扎扎亭的一切,虽然他天天和李岚芳吵架,可晴也清楚就是他那个不靠谱的妈,他也是放不下的。
因此这一刻,她突然很后悔刚才在家里对他说出的那句话,她不应该让他为难,纠结,难受,更不应该用自己的选择去衡量邢武,她一无所有,可他还有家人,他是不幸的,也是幸福的。
晴也忽而释然地笑了,而后抬头对着邢武举起五指,又放在额边敬了个礼,然后用小手指在胸前点了几下,这是通用表达歉意的手势,她也不知道邢武能不能看得懂,可下一秒当看见他眼里如炬的光,和微弯的嘴角时,晴也明白他读懂了。
她伸直双臂举过头顶,两只手握在一起伸了个懒腰,望着天地交接的地方声音飘渺:“有人说高中喜欢的人是能记一辈子的,你信吗?”
她侧头望着他,他对她笑,笑得那么云淡风轻,眼神却那么复杂,声音透过风有些不真切地传了过去:“你这么优秀,不能毁在感情上。”
那一瞬间,晴也身上仿佛迸发出耀眼自信的光芒,转过身逆着光,昂起下巴:“一辈子很长,可以做很多事,但我不会把它用来记住一个人,我晴也不可能毁在任何事情上,邢武,我不是懦夫,如果我敢拿未来赌一把,你会让我输吗?”
晴也把选择权重新拾了起来,郑重地交还到邢武手中,她知道邢武的担忧和闪躲,也知道他的顾虑和徘徊,无论是他的家庭,他的出生,他的背景让他不敢去想以后,所以晴也把自己的决心赤.裸裸地洒在这片戈壁滩上,让他清晰地感受着。
邢武神情凝重地望着她,身影被夕阳拉得颀长,那一刻他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撞进他的心脏,仿佛藏着排山倒海的光束向他奔腾而来,那么强烈,那么坚定。
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一个不惧天地万物,不怕世俗捆绑的女孩,一个浑身是光让他看见未来的女孩,一个勇敢智慧,把命运牢牢攥在手中的女孩。
他忽然很怕眼前的这个女孩,错过了就一辈子再也遇不到了。
如果她都敢赌,他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就在晴也以为等不到答案时,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笑了,在静谧的天地间,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见证下。
邢武大步朝她走去,直接连人抱离了地面揉进怀里,两人什么话也没说,相拥着直至大地归于黑暗。
晴也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对他说:“人家都说初恋是苦涩的,我不喜欢苦的东西,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不准对我说分手。”
邢武收紧双臂抚着她的发丝:“好。”
作者有话要说:狙师傅啊,你也是有女盆友的人了,老母亲挥下一行祝福的泪水...(我不是李岚芳哈,我驾驭不了那么高的防水台,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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