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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十四(2 / 2)


本就身形单薄的曲依只忙着找寻靳坤,顾不上自身处境,只一会儿又被人墙给“堵”回了殿内。正当她慌不择路欲寻个宽裕之地喘口气,只觉脚下好似触到某个软软的东西,接着便是一阵女子的疾呼——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慌忙间踩到了正伏在软垫上参拜的人,曲依连忙致歉,“你没事……”

待那女子缓缓回头看来,待她将那人的面目认清——二人当即便愣住了。

同样将一头黑色长发束在脑后,较之即便面对突发状况也依旧显得从容淡静的曲依,那衣着显眼的女子脸上则要喜怒分明得多。

同样因为人多,原本计划要买祈愿带的柳瑛涵便托了周舒诚去排队,作为回报自己则上大雄宝殿替他参拜如来;好容易抢到一个空位,垫子还没给膝盖跪热,不料又让曲依一脚踩得生疼。

多年不见,模样虽然和从前略有不同,但毕竟是儿时便已熟悉的人,曲依很快就认出了柳瑛涵的脸;然而,再次看到那张脸,尽管是多年未见的故友,关于前段时间和F大聚餐时的不好的记忆却使她高兴不起来。

“你……一个人?”

最终,是柳瑛涵打破了沉寂。

没有一点想要搭理对方的念头,曲依闷闷地“嗯”了一声后转身欲走,却给柳瑛涵一把拉住:“能谈谈吗?”

先一步出到殿外,靳坤默默在人群中搜寻曲依的身影,却没注意到一个人正向他靠近:“在看什么?”

来人一身休闲打扮,短发乌黑清爽,手上拿了一条红色的祈愿带,是周舒诚。

“我……”

“小鬼!”正值靳坤措辞犹豫之际,高挑黝黑的辛凯忽然出现,习惯性地用右臂扼住他的肩,“猫在人堆里做什么呢?”

“你不也一样。”淡淡应付一句,那黑分明的眼睛又继续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舒诚也在?”

“我来找柳瑛涵,”掂了掂手中替柳瑛涵买的祈愿带,周舒诚说着也朝佛殿内张望起来,“她说要上来看看。”

“柳瑛涵”……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靳坤的神色渐渐凝重:她,就在她的附近。

“估计她先下去了,”辛凯道,“说好在大榕树下集合的,咱们也下去吧。”

“也是。”同意了辛凯的提议,周舒诚边挪动步子边思量着,要是一会儿再不见人就打个电话问问。

“你们先走。”双脚像钉在地上走不动了似的,靳坤的目光仍执着地向佛殿内伸去。

“就你爱唱反调!”右臂一使劲儿,辛凯硬生生将他往反方向拽去,“又不上香,又不拜佛,在这儿充什么善男信女?”

“喂!”被对方“押着”离开,靳坤想要摆脱,然而,某种不能明说的原因又令他窘于开口。此刻,他只希望她已经出来了,甚至等会儿就能看到她站在树下等候的身影。

“我并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

佛殿内,相邻的两块朱红方形软垫上,直身跪立着两个同样绑着黑色马尾的女孩,一个简单朴素,一个明丽显眼,二人同样神色宁静地面向佛祖,丝毫不受旁边行人的影响。

“你也从没提起过。”双手合十后分置于膝盖两侧,柳瑛涵伏下身,额头轻轻抵在软垫上。

“嗯。”同样跪在软垫上,曲依只轻轻应了一声,并不伏拜。

“我只希望你明白,就算我们有过争执,就算我生过你的气……”柳瑛涵直起身,低垂的目光由地面转向坛上的佛像,“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所以呢。”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紧盯佛像面上那微微扬起的眼角,柳瑛涵努力试图忽略曲依那平淡得仿佛是和路人说话的语气,“一个解释你那时将我和舒诚狠狠抛下的理由的机会。”

她的声音同样是平淡的,然而,这样的平淡却好似一柄最锋利的刀,只轻轻一划,便将尘封于曲依记忆深处的往事逐一释放……

时间回到三年前,那是初二的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

某天下午放学后,曲依像往常一样,在三人常聚的馄饨馆等柳瑛涵和周舒诚,结果周舒诚发来消息说他们班要开临时班会,让她和柳瑛涵先吃。晚餐用到一半,因为汤汁溅到了身上,曲依起身去柜台取纸巾,就是这时,有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见她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柳瑛涵便提醒她及时回复,见曲依看完短信便忽然不做声了,她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不料,竟在“我喜欢你”这短短四字上方的“联系人”一栏处,看到了周舒诚的名字。

也是从那次之后,曲依开始回避周舒诚,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种回避却引起了柳瑛涵的不满。

“你为什么这样对他,”她记得,一次晚修下课后,柳瑛涵曾神情焦虑地跑来逼问她,“无论拒绝还是接受,你都应该和他说清楚,这样逃避躲闪只会对他造成更多伤害。”

“我不知道怎样跟他说……”面对好友的质问,曲依的答复很是混乱,“我只当他是好朋友,我不能……但我也不想伤害到他。”

“直接告诉他,你不喜欢他,不就行了吗?”见她犹豫不决,柳瑛涵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切。

被对方步步紧逼,曲依感到更加混乱:自从暂住到外公家后,她和舅舅一家的矛盾就没有消停过。那时候,舅舅、舅母虽然要照顾外公和表兄,但因为曲航每月都会按时支付一笔生活费,所以,她的到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经济负担;然而,没有工作的表兄时常喜欢和朋友喝酒外加赌点小钱,钱不够的时候甚至要动用曲依的生活费,因为是独生子,舅舅、舅母对此也并不计较。直到有一次,她将学校缴纳补习费的通知递到舅舅跟前,舅舅却说没有钱,钱不够用找曲航要去,双方争执不下时,表兄恰好回来要钱,舅母二话不说就塞给他两百元,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费就是这样被表兄挥霍殆尽的。她质问舅母为什么这样做,却被指责“你们读书人就是喜欢找事”,由此,她对舅舅一家的不满也彻底爆发了……

这样寄人篱下而又不甘逆来顺受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三年。

那时的她并不懂得自我调节,所有烦恼出了家门就全部压到心里,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总是表现出开心的一面,可她心里明白,这种日复一日的伪装正令自己变得越发懦弱。

因此,面对周舒诚突如其来的告白,她能想到的不是面对,而是回避。

然而,这种无理可循的懦弱却引来了柳瑛涵的不解,甚至愤怒——

“只是去告诉他你的真实感受,这很困难吗?”她的眼中好似竖着根根针刺,“还是说,从女生的角度,看男生这么痛苦,你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到底在说什么?”想不到会从多年好友口中听到如此荒唐的指控,曲依心痛之余也怒意渐生。

“如果不是这样,你就马上去告诉他,说你当他是朋友,说你们不可能建立超越友谊的关系!”

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彻底摧毁了曲依的耐心:“你只想到他会难过,那我呢,我难道不需要时间思考吗?同样是朋友,你为什么只担心他,却一直在逼我,就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因为你不喜欢他,”当时,柳瑛涵的眼睛有些湿润,面上却厉色依旧,“而我喜欢他……所以你不会明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难过是什么感觉!”

呆呆看着那张愤怒的脸,曲依只觉得天旋地转。因为注意力总是停留在和舅舅一家的争吵上,所以一直以来,关于柳瑛涵对周舒诚的暗恋她是一无所知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柳瑛涵泛着泪光的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你最在乎的永远是自己的感受,你看到想到的只有你自己,其他人只能受你牵引而不能令你分心。从小学到现在,同学的瞩目,老师的喜爱,对你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因为大家都喜欢你,所以在你看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也不把其他人的心情当一回事!”

“不是……”这些话尽管无法令曲依全部认同,但“最在乎的永远是自己”这一点她不否认。为了不被嫌弃,她不敢依赖别人,为了不再受伤,她总是和其他人保持着“安全距离”,即使别人对她好,她也从不敢轻易相信。完全只考虑到自己的感受——这一点是除柳瑛涵以外,极少有人能意识到的。

“曲依,你什么都有,却一点不懂得珍惜!”

扔下这句话后,柳瑛涵使劲一抹眼泪,便离开了。

那时候,曲依并不完全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碍于心中纠结的种种,她没有主动去找柳瑛涵和解,也没有再联系周舒诚,初中毕业后,她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曾经形影不离的三人组……

宁静的佛堂内,雕花漆柜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烛台上降下的细烟如白蛇浮游于半空。

“那个时候……”望着莲花座上慈眉善目的如来,柳瑛涵轻声道,“你并没有来找我。”她想不到,那次争吵之后,曲依竟一次也没有来找过她,也不打她的电话,既不解释,也不挽留,毕业后就这样静静地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又或者,你其实并不想来找我。”犹豫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你不在乎……”

“我想过。”同样望着面前高大的佛像,曲依的声音平淡却清晰。

没有看见柳瑛涵面上的讶异,她继续道:“我原本也想过要和你解释,但考虑到你也许并不想见我,就放弃了。那个时候,有很多事情让我感到疲惫,一切……都使我想要逃避。”

就连最好的朋友,也开始厌倦自己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缘故,柳瑛涵感到长期郁积的情绪仿佛按捺不住想要冲出胸膛,“只要你来找我,只要你和我解释,我就会明白的!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呢!”

怔怔看向一旁眉头紧蹙的女生,曲依只觉得心上某个紧绷的部位忽然开始松动:“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视线强移回佛像上,柳瑛涵的声音中有莫名的颤抖,“所以我才说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似乎为了掩饰此刻的窘迫,柳瑛涵双手合十,再次伏身叩拜。这一次,她额头久久抵在软垫上,并不立即抬起:“叔叔和阿姨……是什么时候的事?”

“四年级……”下巴感觉麻麻的,曲依也伏身将前额贴在软垫上,“就是你问我为什么搬去外公家住……的时候。”

鼻尖忽然发酸,柳瑛涵强忍住盈眶的泪水:从刚认识起,她就觉得自己与曲依合得来。同样活泼开朗的两人,自己容易计较的一些小事,曲依则看得很开,与谁都能和睦相处,总有办法令人开心,也会照顾人。她一直认为曲依的受人欢迎与聪慧懂事是天生的,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也因为她真心喜欢这个朋友,所以这一切她也欣然接受。然而,周舒诚的出现却逐渐打破了她内心的平衡,那个体贴又敏感的男生令她心动,知道他的目光总是被曲依的身影吸引着,所以她只能压抑这份感情,直到看到那条告白的短信——

“你现在还住外公那里吗?”

“没有,高二那年搬回家了。”

“家里现在……只有你跟曲叔叔吗?”

“嗯。”

“那……”柳瑛涵忽然觉得喉咙涩涩的,“阿姨呢?”

曲依的视线轻轻一抖:“她再婚快有三年了。”

“对不起,”被后悔莫及的自责狠狠刮痛心脏,柳瑛涵的面目愈发绷紧,“吃饭那天我居然说出那样的话……”

“没关系,你也说了不是故意的。”

“那么你和阿姨……还有联系吗?”看着好友平静得几乎掀不起一丝波澜的双眼,柳瑛涵不禁想起聚餐那天,曲依提到母亲时的怨痛神情——

“……几乎没有。”

不仅少有联系,甚至在家里,父女俩对与陆秀敏相关的事也是闭口不谈。

“为……”

“别谈她了,说说你和舒诚吧,”曲依转而一笑,“你们看起来挺好的,和学校的朋友也很亲密。”

“与其说我们,不如说说你自己吧,”柳瑛涵的眼中没有半分笑意,“除了阿姨的事,能告诉我的都说来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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