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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章六十四(1 / 2)


年三十早,小雨淅沥。

静视停候楼前的白色轿车,撑伞站在楼下的靳坤心情复杂——知道曲依今天与人有约,他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人竟是许季宁。

自从靳氏解散,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后,各自重新做起小生意的靳氏夫妇似乎也渐渐意识到了为人父母的不足;于是,一方面出于愧疚,一方面也出于上了年纪的人对子女的思念,两人近年偶尔也会主动联系只身在外的靳坤,因此,一家三口也难得地聚在一起吃过几次年夜饭。

尽管亲子关系尚无太大改善,但相比从前,三个人至少不会一见面就相互攻击或冷眼相对——促成如今这种相安无事的局面,曲依的作用鲜为人知却也不可小觑。

外出途中,见副驾驶座上的靳坤神色凝重,许季宁淡淡道:“我只是约她出来逛个街,又不是要卖了她……你那是什么表情?”

快速看了眼后视镜里眉头紧蹙的曲依,靳坤转向窗外闷闷回了句:“她也没告诉我。”

“就算是情侣,也没有事事跟对方交代清楚的义务吧?何况你们也不是……”

“你又想说什么?”

“我只是不想你学你爸那样,不清不楚地跟女人同居。”

“‘同居’?”

察觉出母子间的紧张氛围,后座的曲依忙将身子往前一探:“阿姨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同居。他是昨晚突然回来的,我事先也不知情……”

正说着,耳边忽然传来手指轻扣车窗的声音——看到那撑着伞站在雨中的人影,曲依当即打开后车门:“舅公,舅婆,快上来吧。”

“舅公?”

认出来人是许季宁娘家的亲戚,靳坤不禁一愣。

两位长辈由于长年住在乡下,个性显得十分拘谨,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曲依只好低声解释:“今天要带舅公和舅婆去买衣服,可能要晚点去我家……没关系吧?”

像是对这满满一车人的景象和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颇觉无措,他脸一烫,闷闷地将头扭回:“嗯……”

这算什么情况,归省么?

可这些人……明明是他的亲戚吧?

购物中心。

免税超市。

“很抱歉,本店不支持现金支付,两位可以刷卡或是扫码。”

“扫……什么?”

“扫码。”

“哎呦,我不懂那个……这有钱为什么不能用啊?小伙子你看,我们就想给娃娃买包糖,也没多贵嘛。”

“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我们的收银系统是不收现钱的。不会扫码的话,您也可以选择刷卡。”

“我没有卡呀,我……这点小事,不用绕那么大一圈吧?来来,你就收着吧,这又不是□□。”

“这个真不行啊……”

“怎么了舅公?”

“啊,没……”见曲依推着购物车靠近收银台,老人犹豫地将手上的糖果放回货架。

一旁的店员倒是很坦诚:“这位顾客坚持要用现金支付,所以……”

“你刚才说,这里不收现金吗?”曲依道。

“是的。”

“为什么?”

“店长就是这么规定的。”

“你们店长知道,拒收现金的行为,在我国已经涉嫌违法了吗?”

“这个……我不大清楚……”

“……没关系。我今天先扫码付款,顺道给你们提个醒,要是还不改正,以后被投诉可不能怪别人咯……”

“啊好的,这位女士很抱歉,”店员连连答应,“您的意见我们会向店长反馈的……”

见曲依掏出手机,老人如临大敌似地摁住她的手:“别别别,姑娘,刚才买衣服已经花了季宁好多钱,这几块钱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叫你破费呢!”

“没事的舅公,就当是我送给小朋友的新年礼物好了。”

“这……”

“无情的时代进步常会把旧岁月里的人事狠狠抛下,走在前面的人不能强迫后面的人迈开步子心甘情愿地跟上来,但可以礼貌地给予引导。您说是么?”

自然地糖果与其他物品放归一处,结算完毕,曲依将糖果挑出来交给老人,正打算自己去提购物袋,一只浅麦色的手却抢先了她一步:“我来。”

仓促间似乎碰到了他的手,被与昨夜相关的记忆惹得羞怯不已的她只好听从。

尽管只是相安无事地抱着对方过了一夜,回想起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仔细想想,自己昨天也太胆大了!

因为不好意思追过去,她只好跟在后面慢慢走。

“小姑娘人还挺不错的,真可惜了。”

“这男追女还好,女追男嘛……我看难。”

“靳坤的心思估计都在工作上,真要有那个意思,哪能拖那么久。”

“他耗得起,人家可耗不起,两个人也都三十好几了,这难得团聚,以后的事儿也该定一定了不是?”

“那可说不准,城里人现在都不讲究这些了……”

装作没听到二老的嘀咕,曲依挺了挺腰杆,想要保持镇定却又莫名心虚。

虽然未因许季宁的作为对靳坤有所责怪,但虑及各方因素,曲航起初并不赞成女儿继续与靳坤来往。因为一直保持单身,曲依这几年也不止一次地被亲戚们催促过个人问题;但她知道,除非靳坤先提分手,否则她绝不会率先放弃,同时,也绝不会逼他做决定。

足够多的对生活的远见,足以抵御源自俗世的压迫。

对此,她一直深信不疑。

不管那个重要的人是否在身边,都要把自己和自己的人生照顾好,勇敢地争取,坚定地捍卫,无论最终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未来,都毅然张开双臂去迎接——迎接那个即使有遗憾也不会觉得可惜的,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未来。

不是少了谁就过不下去,也不是有没有谁都无所谓,而是无论经历过多少次绝望,都依然有希望继续走下去。

这才是,她理想中的人生。

凝视前方男人道高挑的背影,她的目光也渐而坚定。

即便你暂时不会回头,我也会一直看着你,一直跟在你身后。

尽管不确定你将何时回头,但我坚信,当你转身之时,最先看到的一定是我。

下午,老区附近的街道人影零星,只有那归乡探亲的车辆长龙般整齐停靠在道路两旁。

因为要去拜访曲航,靳坤没有跟母亲一起回家。

“爸,我回来了!”

“这么早,还以为要等到晚上……”

听到开门入室的声音,正忙着打扫屋子的曲航步伐轻快地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与曲依一同进门的男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却因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而不知该如何称呼。

“新年好,叔叔。”

对于这个声音,他倒觉得分外耳熟:“你是……”

“是靳坤啊,爸。他回来了。”

“靳坤?”经女儿提醒,再仔细打量过对方黑白分明的眸子,曲航恍然大悟,“是你啊,新年好,新年好……好久不见,变化太大,一下子认不出了。”

“叔叔倒是没怎么变。”

“变胖了,”曲航边说边拍拍自己的肚子,“当了几年厨子,比干保险的时候又重了好多。”

从保险公司辞职后,碍于年龄之故,曲航最初并未找到待遇与之前相当的工作。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给人家打零工时,机缘巧合下,易海民将他介绍到了老顾客管总经常光顾的私房菜馆。由于店里的二厨有意辞职创业,念及过往的交情,管总便做了一回中间人,将曲航介绍给了饭店的老板。

熟人引荐,加上本就出色的厨艺,令曲航很快适应了新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也逐渐赢得了顾客的青睐;由于经常需要试菜,日积月累地,脸也比刚辞职那会儿圆了许多。

“今天去采购了年货,这是给您买的补品。”

接过靳坤递来的几只袋子,曲航边道谢别客气道:“来就来吧,干嘛破费,这些东西曲依每年寄好多回来,我都吃不完。都别站着了,坐吧,我给你们泡茶……”

“叔叔——”

“嗯?”

“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跟您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

看了看身边目含不解的曲依,靳坤微调呼吸,认真道:“我……打算卖掉爷爷留下的老房子。”

“为什么!”她显得很惊讶,“为了买下它,你这几年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结清了房款,怎么又要卖掉?”

“如果没有我跟爷爷一起生活过的回忆,它就只是一栋房子。”

“可是……”

“还记得我爷爷的房间吗,就是我家一直上锁的那间屋子。”

“记得,你说爷爷去世前要求把生平用过的寝具和物品都烧掉,所以那间房一直是空的。”

“现在,这房子对我来说,就像那间屋子一样。”

“什么意思……”

“我现在明白了,爷爷之所以烧掉生前用过的东西,是怕我睹物思人,怕我会被跟他有关的回忆困住,就像被我父母困住那样……”

中午,购物中心餐饮区。

当曲依领两个老人去找洗手间时,靳坤和许季宁便在露天咖啡厅静候。

“听老康说,你要卖房子?”

“你还是这么喜欢担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在国外熬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挣够钱,从你爸手里拿到房契吗?曾经拼命守护的所谓‘重要’的东西,费那么大力气弄到手,这么轻易就不要了?”

“以前的确认为很重要,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这么做,是想向我跟你爸证明,你已经有能力为所欲为了么?”

“我只想获得更有意义的东西。”

“哦?”

“我这次回来,打算向曲依求婚。”

“……就算结了婚,你们两个还是异地。跟以前有什么分别?”

“我会到她身边去。”

“去她……身边?”

“我不想像你们一样,总是等着对方先主动,主动认输,主动臣服。”望向母亲微白的鬓角,靳坤的目光认真而笃定,“在非洲的时候,我曾经跟师父去过国家公园。一次,观光车惊动了带着幼崽的母象,我们还遭到了象群的围攻;脱险之后,因为油箱受损,车子没走多远就熄火了。看着师父和师母抱着吓哭的孩子不停安抚,我当时只觉得,大家都平安无事真是万幸,可一想到曲依不在身边,又不免后怕……”

“那种情况下,不在一起不是更安全么?”

“危险的情况,的确是独自面对更好。但那个时候,我却希望她在身边。万一那一刻,恰好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不想在没有她的地方孤零零等死……我的人生,是因她而开始的。所以,从开始到结束,我都想跟她一同经历。不管当下还是未来,快乐或是痛苦,安逸或是危险,我都想,陪她一起走下去。”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找个时间跟她说吧。听你的语气,也不像是来跟我商量的。”

“这件事的确不需要获得你们或是任何人的祝福和允许,除了她父亲。”

“他现在应该不会反对了。”

“什么……”

“我跟你爸……之前有找他谈过。”

“你们又做了什么?”

“道歉,为了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说这话的时候,许季宁的神色依旧很淡,“区区一个中年失业的无名小卒,谈起女儿时却自豪得好像自己是世界上最成功的人;甘愿放弃丰厚的退休保障,跑去当个任人使唤的厨子,还能笑得那么洒脱……跟他一比,不断伤害你而不知悔改的我们,倒成了捡芝麻丢西瓜的傻子。”

午后,老区附近隐约响起了炮声。

面对担心不已的曲依,靳坤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坚定:“我决定,到你工作的城市去。”

她惊异:“那你在这边的工作怎么办?”

“我的确申请了调任,但不是调回这边,而是调去你所在的城市。”

“什么……”

“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吃了很多苦头,也学了很多东西。但无论经历了多少,因为无法与人分享,所以这些经历,也都变成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因为只有自己知道,所以那些非凡的经历,也渐渐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无论成长了多少,得到了多少,我都还是会,感到害怕,怕明明知道你在等我,却迟迟回不到你身边。”

“所以呢……”

“为了彻底消除这份恐惧,我必须放下那些无意义的过往。”

她心头一紧:“什么无意义的……过往……”

他难道……要说分手吗?

“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

不……

“曲依,你了解我,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没有办法给你太多的东西……”

不要……

“我所拥有的,完全属于我且可供我自由支配的,也仅是我自己而已……”

不要说分手……

“我……不太会说话,只知道,是时候……把自己交给你了。”

他要把自己……交给她?

深吸一口气,他渐渐泛红的脸上表情认真:“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结婚?”她的脸也不禁一热,“怎么突然就……”

“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觉得年纪到了,更不是出于某种‘理所当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却依然坚定,“你说过‘不想分开’,为了实现你的期待,我暂时……还想不到比这更有效的方法。”

“你还记得……”

十年前,校庆那晚,她因为害怕而随口一说的话,他居然一直记到了现在……

“我们……不会分开吧?我不想……跟你分开。”

“当然。”

天色渐晚,老区周边的炮声更加频繁。

仿佛太过意外,不知所措的她只好目光颤抖地回视曲航:“爸……”

她知道,得不到父亲首肯,自己是没有底气做出任何回应的。

感受到两个年轻人的灼灼目光,曲航定思片刻,随即伸手,摘下厚重的眼镜……

“我和季宁今天,是专程来跟您道歉的。过去,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好,不仅伤害了两个孩子,还逼您辞掉了工作。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不像您那么懂得替孩子考虑。公司解散后,我花了很大精力才把残局收拾干净,等到两手空空的时候,身边的人也跑得差不多了,真正还能想起的,也不过只有靳坤和他母亲而已。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但不管我们错得多离谱,孩子总是无辜的。我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靳坤他……一点也不像我。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是啊,孩子有什么错啊……

尽管大人们斗得你死我活,后代总是无辜的啊……

摘下眼镜,曲航忽然觉得,眼前一切反倒变得更加清晰了:“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吧。”

数月后。

盛夏的天空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穿透湛蓝的海面,令水下的世界也一并闪闪发光。

早上十点左右,海底餐厅照常迎来当日的第一批客人。

“先生,小姐,很抱歉,本店今天已被顾客包场,暂时停止对外营业。”

被侍者拦住,男士不悦道:“那前面那些人呢,他们怎么又能进?”

侧目看了眼方才经过的数名男女,侍者耐心解释道:“受邀嘉宾因为持有邀请函,所以能在店内自由出入。”

“嘉宾?”随行的女士好奇道,“那些都是什么人,穿得好正式啊,名人吗?”

“那些是来参加婚礼的客人。”

“婚礼?”

“是的,今天店里要为一对新人举办婚礼……”

餐厅内,提早到场的客人们三五成群,交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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