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笛完全未将弄月放在眼里,把沈嘉仪重重一推,看着她如一片孤叶坠落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满目惊慌、求救无门的女子,“为了你,林妈妈特地将凤凰阁清扫出来给你住,呵!我倒要看看,你的脸配也不配!”
说罢,她伸手就要去扯沈嘉仪脸上的面纱,可手还未触到那轻薄如翼的面纱,半空中忽然飞来一把镶金折扇,重重地撞在宫笛的手腕上,紧接着一抹
浅蓝衣袍的贵气男子飞身落台,挡在二人中间。
宫笛皱眉看着男子,眼中高傲之色未褪,令国公府世子林忱?
林忱看了眼宫笛,转而低下身子,向跌坐在地的小姑娘伸出手:“起来。”
沈嘉仪如获救星,连忙握住伸在自己面前的手起身,又迅速地躲在男人身后,攥住那抹浅蓝银色云纹的衣袍一角,紧张地看着红衣女子。
宫笛倒没倒料如此深夜还有男客到来,娇媚笑道:“林世子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惦记着天悦楼的姑娘?”说着朝他身后努了努嘴,“面纱还没摘呢,这就看上了?”
沈嘉仪这才发现,救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令国公府世子林忱,在摄政王府时,她时常见到林忱与顾承霄密谈,竟不知他也是个秦楼楚馆的常客。
握住男人衣袖的手,渐渐松开。
经常来这种地方的,又怎会是好人?
察觉到身后的小动作,林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看向宫笛:“这小姑娘刚到天悦楼,宫姑娘何必紧盯不放?”
“我哪有?”宫笛闻言露出惊诧又无辜的表情,“奴家只是想瞧瞧这位妹妹天仙般的容貌,林妈妈都将凤凰阁赐予她了,想必是个顶尖的美人。”
林妈妈是天悦楼老鸨,从来以貌取人,长得美的便住好的屋子,长得平常一些的,就赐予下等的屋舍。
宫笛生来娇媚,姿容不凡,在今日之前,住着排名第二的孔雀阁,那间象征第一的凤凰阁从她来的那天起就空着,久而久之也被众人淡忘,故而天悦楼上上下下,都奉宫笛为魁首。
可今日,妈妈竟将凤凰阁赐给了这个一看就不中用的臭丫头!
她身份特殊,无奈来此天悦楼沉沦,可即使如此,这争强好胜的性子时刻未变,她宫笛无论委身何处,无论是何缘由来此,也决不能容忍有谁等将她比了下去。
想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忱身后,那躲着的小丫头一眼,讽刺道:“怎么,才刚来就学会怎么勾男人了?”
小姑娘肩膀一抖,不堪受辱,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落在林忱背身在后的手背上。
林忱心头一跳,挥袖揽过沈嘉仪瘦弱的肩膀,冷冷道:“宫姑娘何必咄咄逼人,我对这位姑娘一见钟情,从今日起就包下了她,你若敢再出言重伤,休怪本世子不客气。”
说罢,他再不管宫笛面上陡然生出的怒气,揽着沈嘉仪就走。
沈嘉仪本欲挣扎,可看看身后满眼挑衅的宫笛,再看看搂着自己的林忱,一咬牙终究还是跟着他走向暖阁。
及至凤凰阁内,沈嘉仪像身上按了弹簧,一下跳开老远,颤声道:“多谢林世子解围。”
“无妨。”林忱灿灿的,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
他受顾承霄所托好生看护这丫头,没想到头一晚便出了事,天悦楼鱼龙混杂,姑娘之间也明争暗斗、手段频出,还好他今日不放心赶来看看,否则真被宫笛那女人坏了事了!
他正出神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将沈嘉仪安全护在凤凰阁,就见小姑娘慢吞吞地给他斟了杯茶,端到面前,眼眸里除了亮晶晶的泪珠,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臣女想……想问世子一件事。”
林忱接过茶盏:“沈姑娘但问无妨。”
“摄政王此次,是否……”她一时不知如何措词,深呼吸一口气道:“是否对臣女有意惩戒?”
其实她想问的是,这惩戒是否有期限。要是永远待在这里,她不知该如何自保……
林忱愣了片刻,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见沈嘉仪面露狐疑,他意欲为顾承霄当说客的嘴顿时合上,此时解释不妥!
在沈嘉仪眼中,顾承霄将她一个侯府嫡女莫名其妙送到天悦楼,必定是存了羞辱报复之心,自己若矢口否认,怕是要让她起疑。
若小姑娘一再追问,在天悦楼闹出动静,怕是要影响此次谋划,天悦楼出了奸细,万一被对方察觉,再暗中调查恐怕难上加难。
罢了,为了大局,顾承霄那厮暂且受冤几日。
想到这里,林忱又尴尬地笑笑,圆场道:“咳,我是说,王爷想必与姑娘有什么误会或是……咳,苦衷,这才将姑娘送到了这里。姑娘若想知道原因,等王爷从西北回来,便可问个清楚。眼下还是好生待在凤凰阁内,保护自身才是上策。”
沈嘉仪不疑有他,眸中的光慢慢淡下去,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