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扰先生,我们是……长留城景家来的。”雪衣略顿了一顿,这才继续应答道,“我们娘子与几位少爷姑娘,有事想要求教先生!”
院门内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大门开启,现出一个身着水蓝色夏衫,头系布巾的青年身影——如景合玥所言,青年生得剑眉英目,身形硕长,外加气质儒雅,的确是有几分器宇不凡的模样,不过相比景玗那种罕见到近乎妖异的美,还是差了些火候。
见着屋外众人,青年愣了片刻,但随即振袖拱手,朝着玉羊端端正正行了一礼,恭敬道:“不知景夫人来此,有失远迎,请夫人稍候片刻,在下正与这些孩儿们授业,待我先将他们散去,再请夫人进屋一叙。”
“不妨事儿,是我们突然来访,多有打搅。”面对青年周道的说辞与礼数,玉羊倒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下摆手退到一旁,示意客随主便。青年再行一礼后便退回到院内,不多时,十几个从七八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孩童便从门内鱼贯而出,虽然衣裳都是破破烂烂的样子,但手和脸都挺干净,小一些地睁大了好奇的双眼,一边跑远一边回头打量着玉羊一行;大一些的则有模有样地朝来客拱手行了礼,这才招呼着那些小一点的孩子们,举着柳条,挎着书包,相率而去。
“这就是那些世仆、丐户家的孩子?”景合玥见状,却是疑惑地歪了歪头道,“怎么跟长留城里的不大一样?还挺有规矩的嘛。”
“身份虽有贵贱之分,禀赋却无优劣之别,有教无类,有何不可?”玉羊微笑着如是回答。此时青年恰好从院内走出,让开大门,朝玉羊伸手示意道:“寒舍鄙陋,还请夫人不要嫌弃,请!”
依言跟着主人步入院内,却见不大的学塾内里,却如同那些小儿的面貌一般,虽然简陋,但却格外整洁清爽:院子里的黄土似是特意夯平过,十几张用板凳凑成的书案底下,整整齐齐地铺着竹席,席子上还可见日日跪坐磨出来的膝窝痕迹……青年将玉羊让进屋内,学塾里只有两间房舍,一间三面都是书架,屋内有一张书案,两把椅子,俨然是青年的书房,另一间则有帘幕相隔,料来应是卧室。
“不知今日贵客临门,竟是连茶水都不曾准备,失礼、失礼!”青年将两把折背椅都搬了出来,先请玉羊和景合玥坐下,又到院内取了两张板凳,招呼景合琪与雪衣落座,这才带着歉意朝众人道,“请各位稍坐,我去煮些茶水即来!”
玉羊还来不及开口阻止,青年已经挑开帘幕,一闪身钻进了里屋之中……不多时,房内便传开劈柴煮水的声音,青年端着一个小碟,重又挑帘而出,对众人道:“水正煮着,不多时便可好了……这是昨日里学生送来的野桑葚,穷乡僻壤,无甚招待,只好请客人将就则个,略解一路干渴。”
“先生别那么客气,是我们不请自来,扰人清静了!”玉羊吩咐雪衣将备下的见面礼取来,送给眼前的书生道,“原不知先生喜欢什么,便备了两瓶薄酒,还请笑纳……尚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在下顾师良,见过夫人!”青年从雪衣手中接过酒瓶,从容放下后便又施一礼,向玉羊郑重作了自我介绍,“如夫人所见,在下并无功名,只是一介贫寒白身,却不知夫人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顾……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玉羊并未作答,反而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回忆着脑海中某个并不清晰的片段。雪衣闻言,面上顿时一紧,景合玥挑了挑眉毛,伸手偷偷拧了把玉羊的后腰。玉羊吃痛,一咧嘴朝身后低声道,“你干啥?我说认真的!”
便是在玉羊回头的刹那,顾师良朝着雪衣默不作声地递了个眼色,似是在授意她不要慌张。待玉羊回头,顾师良便又换上了平和自然的微笑,对玉羊道:“夫人许是看差了,在下并未曾与夫人有过交往……只是前日里曾去石门草原上看过热闹,故而识得夫人身形,或是夫人也曾与在下有过一瞥之缘,也未可知……刚才听报门说,诸位是景家来人,我便猜是景夫人尊驾,不曾想却是被在下料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