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羊族长闻言,瞳孔顿时剧烈颤抖起来——对于草原上的民族而言,牛羊就是他们最重要的财产,是他们的命脉,牛羊所到之处,就是他们的家……而如今孟鸟一族的牛羊已经在涿光山谷外被吃了个精光,自己要如何向面前的两人解释,自己失去牛羊群后,被迫来到石门里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
“我就奇怪嘛,以往我们所到之处,但凡是昆吾人待过的地方,尽是连草籽儿都不曾给我们留下一粒,怎么商羊兄弟你们的运气就能那么好,一个月前来到这石门庄园,便能享用昆吾人留下的粮草,直到如今……”从足说着,一手摁住了商羊族长扶着酒坛的左手,另一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匕首,“我们戎族常年内乱,便是因为族里有叛徒得了昆吾人的好处,每每在我们要集结南下时走漏消息,挑拨内斗,这才让昆吾人在浊河以南苟活至今!昆吾人许了你们什么条件?能让你们留在这里,食宿无忧?是不是打算等我们出了石门,兵临长留城下的时候,再与昆吾人前后夹击,将我们一举干掉?”
“蹭!”从足话还未说完,猰貐已经一把拔出腰间的匕首,直直伸到了商羊族长的鼻子底下:“说话!可是昆吾人让你们候在这里等我们的?”
“……二位兄弟多虑了,并没有那样的事情。”商羊族长迎着刀光抬起头来,直直看向猰貐的双眼道,“我孟鸟一族是鹰神的子民,从未做过背弃草原上兄弟部落之事……以前如此,今后也是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肯带人,跟我们一起南下?”猰貐吹胡子瞪眼地对着商羊族长吼道,“还有,你们的牛羊哪儿去了?”
“不肯南下是因为……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商羊族长没有避开眼前的利刃,从容说出了心里话,“草原上的日子有多苦,两位兄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虽然每到秋冬可以靠打秋草来勉强过活,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这里以后就是我们一族的家园,就是我们的产业!这座石门庄园,是我用族里的牛羊换来的,今后就是属于我们一族的土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听罢商羊族长的解释,从足发出一串大笑,随即摔碎手中的酒碗,亮出匕首道,“用牛羊跟昆吾人换来了这座庄园?商羊兄弟,你当是在哄孩子吗?且不说你用一族的命脉来换这片鸟不拉屎的土地,你的族人能不能答应;单就以昆吾人对我们草原人一贯的憎恨恐惧,他们能让你们一族住在眼皮子底下?说吧,他们到底许了你什么条件?能让你们这么死心塌地的给他们当走狗?”
“并没有什么条件,条件就是绝不会去劫掠长留城!”面对猰貐与从足两人的持刀威胁,商羊族长并未有所动摇,仍旧是端坐在炕沿边沉声回答道,“二位兄弟若要执意南下,我们不会拦阻,但孟鸟一族也绝不会跟随,更不会在两位抵达城下之后背后捅刀!我可以以鹰神的荣誉发誓!”
“呵呵,呸!”从足踢了一脚炕下摔碎的酒碗,唾了一口酒沫,“你们鹰神的荣誉?值多少牛羊?抵多少人手?够我们过几个冬天?”
听到这话,商羊族长的眼神霎时变了。这时窑洞门口的门帘一掀,现出了孟槐的身影——他是来送酒的,然而眼见着洞内如此光景,孟槐旋即大吼一声,将手中酒坛朝着猰貐和从足扔了出去,同时拔出腰间的牛角猎刀,便要上前保护父亲。
在躲过酒浆飞溅的瞬间,猰貐和从足一前一后从炕上跳下,舞刀便朝孟槐冲了过来。商羊族长张开双臂挡在双方中间,用尽了最后的忍耐对面前的两个恶煞吼道:“都别动手!有话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草原人不是昆吾人!”从足眯起双眼,目光在商羊族长与孟槐之间游走道,“你要么选择跟我们一起南下攻城,做回有酒同饮有肉同享的草原人;要么就作为昆吾人的走狗死在这里,做我们今夜的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