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背靠着门,深长的呼出一口气。
诺大的房间,简单却精致的装潢,落地窗在月光刚好能撒进客厅的地方坐落,微弱的灯光和冷色调的软装。这样的家,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月光般柔美清冷,却如霜雪笼罩,无时不透露着刺骨的寒。
她望向落地窗边的柜子,她知道那里头,有一把尘封已久的小提琴。
那孩子问她是不是喜欢小提琴,她答不上来。她只知道小提琴是那个人的梦想,她也曾亲手把那个发着光的女人毁的一干二净。
察觉到心里隐隐作痛,她就立刻放弃了追忆一些什么,到浴缸放上热水,进到里间,一层层脱落掉束缚身体的衣裳,直到最后一层轻薄滑落,印入眼帘的,是冰肌如雪、纤手香凝。
再回到放好水的浴缸,关掉水源,细柔的指尖来回撩动一下水温,抬起脚尖轻轻浸入,水平线慢慢没过那骨线分明脚踝,再淹及小腿。最后,整个人舒服的沉浸在水里。她轻闭着眼,仰头靠在浴缸边,头发些许打湿,额前偶尔有水珠滑落到肩颈。浴池边的小音箱放着古典或香颂,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这些年,她慢慢获得了事业上的成就,成为了所有医学生羡慕敬仰的前辈,成为病人家属口中的好医生,同事之间的楷模。
可即使这样,终也是得非所愿,愿非所得罢了。
耳边音乐里突然插入简讯声,她轻甩两下手上的水,拿起手机。
「姜亦恩:安医生,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宵夜?」
没错,又是那丫头,三年前陈教授就跟她提起过的丫头。
陈老念慈手下个个学生都技艺不凡,却也从来没有主动给安寻推荐过,老太太相信安寻的能力,却也不是不知道安寻那性子,她自然能做好自己的事,做好自己的事也就够了,哪里还能要求她关照别人。
可那丫头不一样,灵气却踏实,热情又单纯,本就讨人喜欢,更因为某些原因陈念慈格外偏疼她,又要说那句姜亦恩最不喜欢听到的话了——
她的父母,是英雄。
没错,与其说是英雄,倒不如说是烈士来得具体。
十五年前,姜亦恩的父母亦是仁卓的医生,那时候陈念慈还没从一线退下,正是当时胸外科的主任,手下最得力的学生,便是姜亦恩的母亲。当时突发一场泥石流灾害,亦恩母亲跟随在急诊的亦恩父亲一起去了灾区参与救援,双双遇难,再也没能回来。
“她父母走后,她就是我们全仁卓医护的女儿。”
陈念慈企图说服安寻亲自带姜亦恩实习的时候,是这句话打动了安寻,加上她自来对恩师心存感激,原则以内的事都对她言听计从,便表示只要那孩子确有描述的那么优秀,自然是不需要这层理由,她也会带的。
陈念慈想把姜亦恩送到安寻身边,也不是没有原因。
希望好苗子跟到好师傅这种寻常理由就不必说了,更是因为她认定,姜亦恩会是安寻这座冰山的唯一突破口。
“那孩子热情纯粹的样子,很像当年的你啊。”
到这为止,安寻不敢再想下去,收回思绪,轻叹一声,再看手机一眼,已是那孩子发来的成堆的讯息。
可安寻从来就知道,所有靠近自己的热情总坚持不过三分热度,对这短暂的温度她向来就不屑一顾。
冰山固然会给人神秘感,好奇者无数,怀揣着打破坚冰信念靠近她的人也不少,只是最后,好像所有人,都默许了她的冰冷,对她敬而远之。
没有人,会坚持着热情一辈子。
放弃吧,安寻,没有人救得了你。她在心里暗自低语,关上了手机。
而另一头的姜亦恩,画风截然不同,红着脸屏住呼吸,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听着手机屏幕,屏息以待。
“怎么还不回复呀,急死了急死了,哎呀……”
“还不回复还不回复!”
“我再数五秒,再不回复你就没有串串吃了!”
“5…4…3…2…1…”
“……”
“好吧再给你三秒机会!”
“3…2…1.5!1.25!”
“哎呀!”
姜亦恩终于甩开了手机,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安医生不回啊?”纪小瑜见状,关问了一句。
文静笑了笑,她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毕竟刚刚租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她也试图去和安寻打好关系,结果都是当头一盆冷水。
“安主任是这样的,不喜欢跟人亲近,你们别白费功夫了,咱们吃吧。”